秋日阳光正暖，午后休闲时光，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偶尔经过一两对情侣，十指紧扣，两身依偎着走过。干净透明的橱窗内，司徒焱有些心神不宁。他从刚刚经过的那对情侣身上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盯着前面的意大利面发呆。

那对情侣年纪不大，甜甜蜜蜜的样子，让他回想起往事。从前与夏雨纯呆在一起，两人总是一前一后，从来没有过像他们那般，挨得那么近。原来，正常情侣之间，是没有间隔的。而他们，两人之间，看似走得近，其实身边却有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曾经他自以为是，以为她会看得清，知道自己对她的好。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眼前的美食，索然无味。坐在他对面的南宫凌雪，此时憋了一肚子火。刚煎好的牛扒，香软可口，在她的刀下，被切得面目全非，却没有一块被送进嘴里。她的刀磨得吱吱作响，还是没引起司徒焱的注意。

他看对面的大街，目光不在她身上，她还能理解。但是现在，他收回了目光，明明看着她，可在他的眼里，却没有自己。他在透过自己，看到的是谁？一想到他为了别人，而把她当成空气，她恨不得用手中的刀当场要了那人的命。

“你在想什么？”即便心中再多的怨恨，南宫凌雪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她收敛好情绪，面对司徒焱，她永远都是温柔美好的。要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眼前，直到他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牛扒不合你的口味吗？要不再换一家餐厅？”

“不用，我吃得少，给我一份沙拉就行。”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在罗城呆多久？”司徒焱拿走她手中的盘子，招来服务员，让他端走，再弄一份牛扒送过来。“不要因为保持身材，尽吃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你在意我？”南宫凌雪握刀的手有些抖，脸上抑制不住笑容。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妹妹，我不在意你，在意谁？”

“你……好吧，先吃东西，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聊。”一盆冰水泼下来，南宫凌雪的心坠入寒冰，不想再聊下去。

“也行，我等会儿还有事处理，吃完饭我让顾凡送你回酒店。等我有空再找你，带你出去好好玩。”

又是一阵沉默，连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结。他们两人，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连说个话都变得这般拘束。难道是因为在国内，他这个人也变得保守了吗？南宫凌雪眼中发热，想要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抓起餐巾沾沾嘴唇，优雅起身。“焱哥哥，我吃好了。我自己会回去，不用麻烦别人送了。”她在睹气，语气生硬。

司徒焱抬头望向她，眼里透着关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看看，吃得比猫还少。别着急，要不我送你？”

“不用，你忙吧。我下次再来找你。”

南宫凌雪头也不回，没给司徒焱机会。他还得负责买单，再说了，刚点的牛扒还没到。南宫凌雪向来任性，脾气是说来便来。这些年，他都已经习惯了。他追到门口，朝着走远的南宫凌雪喊道：“路上小心！”

虽然他知道，南宫凌雪在罗城，绝对吃不了亏。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天天练搏击，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这次她来罗城，瞒着南宫敬天，身边没带任何人，他还是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他追过去也是自讨没趣，再说公司的事很重要，实在抽不出身来哄这位大小姐。他把牛扒打包，带回了公司，正好韩一平没吃午饭，大饱口福。

“我说你不够意思。在罗城，你竟然还有我不认识的女朋友？瞧你这样子，肯定不会是去见夏雨纯，那丫头肯坐下来跟你吃饭，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老实交待，见谁去了？”

韩一平摸摸肚子，往真皮沙发上一瘫，懒洋洋晒着太阳。办公室大就是有好处，落地窗外风景好，还能自由晒太阳。

“说了你也不认识。”司徒焱低头整理衣服。韩一平看过伤口，恢复得不错。就是气血亏虚，还得静养。“吃完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瞧你个没良心的。这公司有我的一半，我都不能呆多一会儿啊。你不说我便不问。反正时候到了，我自然会知道。行，既然嫌我碍眼，那我就消失。记住，要多休息。有什么让外面的人去做，不用非得亲力亲为。”

“知道了，啰嗦！”

“好心没好报！本少爷懒得理你。顾凡，送我回医院，我气得开不了车了！”

“开不了车就打车，顾凡一会儿还有事要忙，你别打他的主意。”

韩一平指着司徒焱的鼻子，气得肚子里的牛排都要吐了出来。哼的一声，丢下一个气冲冲的背影给众人，很快身影消失无踪。

顾凡摇摇头，走进办公室，将茶几上的狼籍收拾干净。韩医生在家里一丝不苟，在别人的地盘上，倒是放得开。

“老板，事情都办妥了。您就等着看好戏吧。”沙林走进办公室，得意洋洋地邀功。

“办得不错，续继给我盯紧了。我要他们全都付出代价。”司徒焱握紧双拳，眼里的坚定，无人能破碎。

下班高峰期，车水马龙。司徒焱将车子停在街头，独自一个人，举步走进了一条深巷。他在等一个人，想见她，迫切想见她。想道谢，想问她的伤有没有事，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太多的话，他都没来得及说，也不敢说。他逃了这么多年，回来还是没有勇气追寻当年的真相。

顾凡已经将他父亲司徒克的过往告诉了他。他知道，两家的恩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而且当年，他父亲出事之后，他能独善其身，逃出国外，当中有夏雨纯出的一份力。只是这些年，他被仇恨折磨，心中的窟窿，已经是怎么也填补不上了。

他慢慢走在巷子里，越黑，越暗，越往里走。她在他身后，一直都在，只要他回头，只要他有危险，她就会出现，这一次，也同样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