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2013年11月14日上午11:35,初中部政教处徐主任打来电话,九年级三班常老师被二班于同学打了,正在教学楼二楼楼道里。

我最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

九年级开学后,分了三个班,一班学业程度好,二班和三班是平行班。常老师教三班英语,同时还跨了初一一个班。

于同学不到十六周岁,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民办学校代课,还有一个弟弟,家境并不宽裕。也许是父母的溺爱,于同学经常在上课时睡觉,对学习毫不上心,老师多次和家长沟通,家长的意见是听之任之,老师们也很无奈。

就像劳荣枝爱上法子英,这位于同学和三班一位女同学谈起了恋爱,下课后就到三班教室门口打闹,让常老师很生气。一次上课后对班内这位女学生提出了不点名批评,还正在花儿开放的年龄,千万不要一朵花插在了牛粪上。

有人把常老师的话传给了于同学,成功激起了他的愤怒,要求班主任王老师转告,让常老师给他道歉,否则就要动手,讨回自己的尊严。

王老师反复做学生的工作,但于同学特别拧,徐主任和教务处常主任之后参与进来,依然不见效果。徐主任担心于同学回家后引起家长强烈护犊子的情绪,找到了我。

我找常老师谈。常老师说,原来她教过这个孩子的课,在一次督促他做作业时,引起了孩子的反感,跑到教室门口后,回过头骂了常老师一句“傻逼”。后来常老师暗笑,孩子自己不愿意学,家长却甘愿对孩子放养,是自己爱心过剩了。有学霸就有学渣,只有形形色色的人存在,才会构成熙熙攘攘的社会。

当说到和这位同学的矛盾后,常老师坦言,这两位男女同学,都当面承认过他们在搞对象,常老师很为这位女生抱屈,在班里可能有言语过分了些。

我跟王老师交代,多做学生的思想工作,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来,毕竟在该学习的时间段不学习,将来就会在不该吃苦的年龄段吃苦。

这是上周的事情。

周日中午,为给我庆生,孩子专门从外地赶回来,一家人在我住处附近的半山妖吃烤鱼。谈笑正浓时,手机上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我顺手接通后,才知道是这位于同学的母亲。

我特别反感休息日的工作电话,但这些年的修炼,还是很快抑制了自己的情绪,任她说了二十多分钟。耐心听陌生人说话,是短时间了解这个人的最佳方法。

但我的修炼还是半吊子,最后没忍住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她,老师的错误,学校有制度,会处理,家长要求学校怎么办,没有这个权力。当然,我理解家长管理孩子的困难,会和班主任一道,努力解开孩子的心结。

周一上午,我开完例会后,看到手机上有这位家长的三个来电,回了电话,说好一是不再坚持让老师道歉,二是让孩子安安稳稳在学校。初一二刚进行了期中考试,老师们在上课之余忙着阅卷,我和王老师说好,抽个时间一块和于同学谈谈。这天是十月初一,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下午上坟祭祖,我回了老家。

第二天早上签到后,我找到王老师说时间,旁边的常主任说反正他也不学习,这时说好了,也少了一件事。我便让王老师带于同学,去了二楼的教务处。虽然在综合楼有间屋,但这里离教室近,平时我大多在这里办公。

我问了于同学的家庭状况和他以后的打算,他对父亲在外打工没有感觉,也从没想过初中毕业后怎么办。我和王老师帮他把第一次月考进行了分析,确立了中考后需要上的学校,答应他如果分数差不多到时可以和校长说和说和。

这次的矛盾,老师有过错,但也不能抓着于同学原来的错误不放,能解决问题才是上策。但于同学显然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用了一节课的时间,任我磨破了口舌,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有些黔驴技穷,只好借力。于同学的亲爷爷是学校食堂的师傅,我和王老师去了餐厅,这时已是第二节课期间。

餐厅的左侧是操作间,因为有些急,没有戴脚套和卫生帽,直接推门就进去了。餐厅工作人员围着一个长案板在包大包子,我问老于在哪儿,其实我也不认识,大家指向北面的小屋。门开着,只有一个高个老头正在操作馒头机,自然是老于了。

我说了我们的来意,他知道孙子的事,说腾出手来后,就去教室找他。小兔崽子,还反了天不成?

初中的孩子逆反心理很强,老师没有合适的途径解决,也只好交给家长。但我根本没有想到,老于的工作可能彻底激怒了于同学。第三节下课后,在楼道拐角处,于同学正好遇见常老师,愤恨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向常老师脸上狠狠打了几拳。

常老师是个女老师,又低又瘦,在高大的于同学面前,犹如待崽的绵羊。好在是课间,学生和老师迅速围了上来,制止了于同学的暴行。

我赶到三楼后,常老师已坐在办公室,我问身体感觉,说头懵恶心,便马上安排车送常老师去医院检查。皮外伤不可怕,甚至骨折了也没什么,内脏和大脑受了伤,才是最大的问题。同时吩咐身边的徐主任,马上把那个学生控制住,通知家长迅速到学校来。

这时,是上午11:45。

老师的车都是停在校门外。在送常老师往外走的时候,老于过来了。我给老于说了情况,他说儿媳马上就到,来后和常老师一块上医院。毕竟孩子打了老师,上医院看病,是第一要务。

但始终没有等来于同学的妈妈。常老师的爱人正往学校来,我担心在学校引起冲突,便让常主任架着常老师上了车,和她爱人到医院汇合。

我在大门等于同学的妈妈,老于正在接他儿子的电话。于妈妈来后,不容我上前解释,一边吼老于不该管这些事,一边埋怨学校不作为。说孩子在学校挨了打也不管,要去教育局上告。

家长这样的态度,让我心凉到了谷底。俗话说不做死就不会死,我也不想浪费感情叫醒装睡的人。好心没有好报的事经历太多了,东郭先生和农夫的故事,我再也不想重复了。

于妈妈听了孩子的叙述,直接选择报警。不大一会儿,县医院的120停在了学校门口,派出所民警也到了现场。

警察第一时间调查于同学,旁边还有几个同学帮腔。于同学让警察拍摄了他被打坏的眼镜,又掀开上衣展示被脚登的伤。我知道他的眼镜是自己掰坏的,他打常老师时,常老师只是本能地用手遮挡,根本没有出腿的机会。

一个不满十六周岁的孩子,面对警察不慌不忙地满嘴谎言,让我心惊。

警察简单调查后,催促赶快上医院为好,因为病情耽误不得。于妈妈要求学校派个人随行,我说派人可以,但学校需要出的费用,要等公安机关调查后,相关部门有了结论才能行。我给于同学班主任打了电话,他正在赶来。于妈妈不再等了,和儿子上了120。

派出所的同志我早就认识,但这时也只能公事公办,我全力配合调查就是了。他们要调监控,我让徐主任去配合,要调查学生,我让班主任领着。中午饭点早过了,我总得回办公室喝杯热水,感觉不到饥,只是满嘴又干又粘。

下午签到后,我代表学校去病房看了常老师,除了脸发淤外,CT结果正常,让我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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