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菜肉丝面

                              part1： 人走茶凉

故事的开端总是从清晨开始，朦胧的光透过雾气，氤氲，仙气蒸腾似的。

我坐在列车的角落，靠窗，冬季的雾很大，车窗上也有一层水汽，伸手抹去很快就会再次出现，可我总是不厌其烦的擦拭，我就想看看外面，看看这透过雾气的光亮。

快到了吧，隔着1330公里，我常常想跨过这山，这河，与他相会。我想和他从街头走到街尾，从早晨拥抱到夜晚，从深夜睡到黎明，就这样陪着对方。

我打开手机，换了首轻音乐，柔和的音律缓缓流淌，我听不出大俗或者大雅，但听着就让人舒心的音乐，总会有人喜欢。就像是干净的人，总会被人喜欢。恰好，我喜欢你，陈先生。

终于到站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让我感觉不适，一出车门，车站的灯光光让我有些眩晕。火车站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去处，他们都在聊些什么。我收拢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取出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干净，朴素而阳光，他应该会喜欢的。

看到了，就像是隔着山海一般，熙攘的人群把我们隔开，但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人海中你所注意到的第一个人总是你喜欢的。”……一瞬间，我的心中有千百个念头，但这千百的念头都是喜欢陈先生。

他在人群中来回穿行，四处张望，找了半天才找到我，傻孢子似的，总感觉是缺了什么弦似的，或是被路边的驴教育过，被门口的大铁门问候过。他大老远的跟我挥了挥手臂，我也挥了挥，一步步的我走向他，一步步的他奔向我。

人总是在抱怨些什么，失去的，获得的，遗忘的，铭记的，我想握住什么，就往往丢掉什么。梦醒了，我颓废的坐起，满脑子都是你冲我招手的模样，感觉我就像缺了什么一样，整个人空落落的。陈先生，你还记得我吗？冬天的雾很大，空调呜呜的运行，我醒了，无数次的半夜惊醒，它告诉我，我会记得你。

好久没有安静的睡觉了，你走之后，我总喜欢半夜带上耳机，随便放些什么，只要还有声音，就预示着我还醒着，那我就会告诉自己该睡了，很晚了，明天还要活着呢。为什么而活？为了工作，为了家人，为了自己，为了更好的。

大抵是如此吧，我最近又换了一个工作，话务员。从之前每个月4000，涨到了每个月5000，我每天可以和各种各样的人说话，教师，医生，学生，创业者，上班族……他们会跟我说，这个产品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需要维修工解决的。当然，也会有直接开骂的，一打开电话就是家族式问候，我常常会听到最后，他们应该也是有什么难处吧，都是可怜人。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刚刚买的这个洗衣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能脱水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像是百灵鸟一般，清脆动人。

“您有按照说明书上的使用方法使用吗？”

“有啊。……还是我来说吧，就是按照说明书上的使用，可是在脱水的页面有个红标点。”电话那头传来稀碎的声音，然后换了个男声，一个很年轻的男生。

“您按一下，重置键，就在洗衣机的后面。”

滴~

“好了，谢谢你呀。”

“好的，不用……谢。”当我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这一定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吧，他们就如同当初的我们一样，幸福，快乐。

空调还是嗡嗡的运转，躺的久了，喉咙有些干涩，我伸了伸懒腰，下床倒了一杯热水。有点烫，我就坐在桌子边望着它，袅袅水汽飘起，朦朦胧胧，就像是那天的雾气，灯光洒在上面就像是碎碎的阳光。

冬夜，外面的雪花应该还在飘零吧，一片片的，就像是剥落的碎片，慢慢的，它们在大地上合一，洁白整齐，它们都躺在一起，静悄悄的，如果有人走过，或许还能听到它们的情话，一段段的，悦耳且动人。

神说：“如果你还想着谁，那就继续想念吧，带着千百次的回忆与追寻，在孤单中坚强的做自己，总有一天你还会见到他的，带着一抹嫣然的笑，这笑是你的，也属于他的。”你知道吗？这世上本无神，只是想你想多了，你就成了我的神，那种坚持活着的神。就连神该说的话，我都在心底为你千百次的起草，演练，编撰，才敢定稿。

今夜好像格外漫长，三点半的城市很安静，打开窗子看到昏黄的路灯，一片片的雪花，就好像是我初中笔下的比喻——枯叶蝶。虚长了十几岁，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形容，或许应该用惨死的飞蛾可以更好的突出凄凉悲伤的氛围。

今夜，好像没有别离。

桌上的水凉了，我再续上。

                              part2山河亦远

今天，何小姐要来看我，我起了个大早，打扫房间，收拾自己，洗了个热水澡后喷了点香水，看了看外面的天微微亮。看了看墙上的钟，七点十八，她应该还有三个小时到站。

我走到厨房，拿起昨晚备好的红豆，薏仁，小米，红枣，混在一块，加些清水，洗净，过滤，反复三次，加水，放到锅里，加上适量的糖，何小姐不喜欢太甜的东西，点到煮粥，定时2.5小时。

之后换好衣服，吹干自己的头发，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又想到何小姐美丽的面容，不禁觉得自己有些丑陋，像是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我又沾沾自喜了许久。

等了许久，锅里的粥煮好了，我拿出保温饭盒装了一碗，带了些等待时切好的水果。九点五十左右，我出门了。今天是个大晴天，几朵白云点缀在蓝色的天空中，飘荡着，像是放大了的棉花糖一样。如果我能有一跟足够长的牙签，我一定把它们从天空中串下，一口口的吞到肚子里。啊，不！我还要分一些给何小姐，让她和我一起感受这甜腻与幸福。

到了车站，我像往日一样站在蓝色广告牌下面，只有这样，她才能从茫茫人海里立马找到我。这个可爱的小傻瓜，还总是以为她的特异功能就是可以找到我。

我一直望着往日里她出来的出口，有些习惯性的紧张，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火车到站已经十分钟了，我还是没有看到她。我开始在人群中穿梭，寻找，张望，我拿出手机，发消息，打电话……

最后，一回头，她望着我，在笑……

人生总是由一个个意外而组成，最棒的是，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当然，你想紧握的，不放弃的，也可能突然之间离你而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那一秒的黑暗，尖叫，疼痛，那我这辈子一定会很幸福。何小姐，你还记得我吗？南方的冬天也没有大雾和大雪，凌晨的路上也依稀会有行人，他们匆匆忙忙的样子我经常看到。这是一次次的绝望和无助，让我挣扎着从轮椅上俯视着楼下的他们。

“嘭~”我最后的意识是把你和保温饭盒抱着怀里，你发出的尖叫灌在我的双耳里，疼痛就只有一秒，这一秒很久。

等我醒来，这个世界好像都不一样了。我看着父母关切的眼神，我感受到了毫无知觉的双腿，以及过了很长时间他们才告诉我的——我是个残疾人了。

亲爱的何，你在哪？我找了你很久……

我慢慢合上双眼，梦里，你还在，今夜好像不会有别离，哪怕山河亦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