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遐思

    “秋风一曲此花开,傲骨凌霜漫山野。”寒露已过,霜降将至,仿佛是季节的号角唤醒了沉睡的菊蕾,又仿佛是一夜之间,一丛丛,一簇簇,一扫这个季节原本的颓废悲凉气息,给田野换上清新明亮的“黄金铠甲”。我喜欢在这样的时候,独自漫步山野,看菊、思考、顿悟。如此一来,才觉得这一岁不曾被荒芜,不曾被辜负。

    从小就喜欢菊花,可能因为生活的乡下秋天太过萧条,秋风一吹,满地落叶,在万物都快速走向衰退的时候,只有菊花反其道而行之,这种本来在田野里不显山露水的植物,以出其不意的姿态绽放在人们眼前,让人在寂寥里看到生机,看到希望,看到一种战胜恶劣环境的信心。

    喜欢菊花,喜欢它的品性里带有天然的淡泊高雅。自古以来,多少文人雅士一直追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精神乐园,我又何尝不是?犹记儿时携篮采菊的欢欣,手过菊花,那种略带苦味的清甜气息即刻便弥漫在空气中,萦绕不散,使人足以忘掉一切劳作的疲惫,也让人在成长的烦恼里觉醒。再看这些菊花,不计较生存条件,山崖上,道路旁,园林里,田野间到处都能有它们的足迹,不骄不媚却独树一帜。这样的情愫怎不使人心生敬佩,从欣赏继而喜欢?

    喜欢菊花,喜欢它的骨子里天生那种坚韧不屈的气节。“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是啊,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英雄人物,譬如像南宋名家文天祥,身先士卒,领兵抗元,后兵败被俘,宁死不降,从容就义,被誉为民族英雄,让正气之歌流传至今。如果可以以花喻人,这与菊花如出一辙的本色个性,怎能不让人为之敬仰?

    喜欢菊花,喜欢它面对残酷气候时的铮铮傲骨。“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小窗幽记》里说“大事难事看担当,逆境顺境看气度”,春来花开不足为奇,可若能在严霜相逼、百花杀尽的深秋绽放,这种临危不惧的傲骨,足以让人感到亲近,感到和蔼,感到一种力量和尊严。像那个走在外国街头高喊“我是中国人”的吉鸿昌,像那个始终保持“江南布衣”形象的徐悲鸿,在他们那个时代的环境里,他们所能保持那样的担当和气度,不正是让人偏爱的绝世本色么?

    喜欢菊花,喜欢它淡淡的清香里若隐若现的落寞。“清幽不被东君知,一缕苦涩杯中来”,是谁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是啊,不管是那个被后人誉为“诗仙”的李白,还是那个抱恨投江的士大夫屈原,无论是那个写出千古绝唱“钗头凤”的爱情失意者陆游,还是那个在酒后低吟“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青春美少妇李清照,他们的寂寞,那种心头淡淡的苦涩,不去细品,又从何得知?真想隔空遥寄他们一杯菊花茶,谢他们让我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人生长河,谁又不曾有过一缕内心的苦涩,或者一刹那的悲从中来呢?

    喜欢菊花,喜欢这个花期和我生辰一样季节的植物,虽然它不是最美的,它没有迎春喜庆,没有牡丹华贵,没有兰花典雅,没有杜鹃热烈,没有茶花娇媚……虽然它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完美,却也不妨碍我的喜欢,它已有的品质,就足矣令我仰慕、欣赏、喜爱、怜惜。

    有没有跟我一样喜欢菊花的人?来吧,山村乡野,田园农舍,我们“待到重阳日,相约就菊花。”我等你,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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