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文前:
长大后,突然变得无比贪恋父亲给我讲的故事,此刻,我们围着火炉,喝着刚刚煮好的奶茶,看着炉火在炉膛里一闪一闪映在脸上。一边喝着不那么地道的奶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絮叨那遥远的故事。我很喜欢听父亲那缓慢地、纯正的方言,像极了从遥远的过去将逝去的人、事、物慢慢牵引回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大青山脉的两座山之间形成了深沟,顺着沟口,沿着弯弯曲曲的、平缓的山坡,渐渐有了人烟,人们或隐居、或打猎、或砍柴或避祸......总之,在大山的庇护下,这里竟然渐渐形成了村庄,善良的山民勤劳、淳朴、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知过了多久,沿着这道深深的山沟,人渐渐多了,村庄也渐渐多了,各个村庄遥遥相望却又守望相助,人们将平缓的山坡开辟成土地,将鸡鸭羊牛放养在山林,将山里的柴火一捆捆背出山沟换取生活所需。将日子碾成了金黄的谷米,将米煮成了浓稠的粥。
有一天,一位山民像往常一样背着柴火,唱着山歌,顺着山路,裹着山风,向沟口走去,他无暇顾及那一路伴在左右的鸟鸣,更无暇理会脚边芬芳的花朵,他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自己背上的柴火上,也许他正在幻想着今天的这一背柴会卖上一个好价钱,因为那是他爬上那高高的山顶砍来的。就在这时迎面来了一位老者,打量着这一背柴,突然拦下山民,想要买下这捆柴,山民当然乐意啊。可是老者提出想要捆柴火的绳子。山民不乐意了,因为那绳子可是他每天打柴都要用的工具,不能轻易卖掉。在那条极窄极窄的山路上,两个人三言两语就谈成了一桩买卖,山民心满意足地返回村里,可刚走出一段距离,他又折返回来,因为,他突然想到,那位老者在这荒郊野外买一背柴,没有绳子怎么背回家呢?于是他快步走回来,可发现老者并没有要柴火,只是从偌大的柴堆里抽出一枝顶花带叶的草,他认得那草,老人们曾说过那草唤作“龙芝”。
山民更加奇怪了,就在后面悄悄跟着老者,没想到老者绕过前面的一个弯,在靠近沟口的地方停下来,整个沟里面的村民们称这里为“流水沟儿”,因为这里常年有清泉水流泻而过,不大不小、清澈无比。在流水沟儿口还有一块巨大无比的黑石头,它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落到流水沟的,没人知道,人们只知道自从人们住进山里就有这块黑石了,它大、不规则、黑、总是与出入山里的人们不期而遇,山里人说这石头跟其它石头不同,一定是仙石,但人们从来没见过它显灵。
此时,山民发现老者正拿着那枝龙芝草在黑石头前念念有词地做法,他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盯着看,突然,他看到那块黑石头竟然动了,从石头里走出一头黑色的大牛,通体黑色,没有一根杂毛,那黑牛在老者的逗引下哞哞地叫着,向龙芝草探着头。只见老者摸遍全身,最后找出了一根红头绳拴在了牛头上,就要把黑牛向沟外拉去。山民眼看着黑牛从石头里走出来,又看着老者要把黑牛拉走,此时,他一下子醒悟过来,大喊一声“站住!”就那么一瞬间,好像,牛也醒了,老者也醒了,黑牛立刻奔回了黑石里,老者呢,长长的叹了口气,飘然而走,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去往哪里。
山民跑到黑石旁,拍着黑石,摆动着龙芝草,可黑石仍然是黑石,并没有黑牛走出来。
再后来,他把自己的奇遇告诉了山里的每一个人,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总觉得是他砍柴寂寞,编出来解闷的故事,可是每一次人们路过那块黑石的时候总会摸摸,看看,甚至会拿些“仙草”喂喂黑石。
再后来,进出山里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惊奇地发现,那块黑石竟然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后来,竟影响了人们的正常出行,好多人提议,将它移走,可是无论去多少人,始终不能移动分毫。再后来,有人提议,先凿破再搬走吧,有人拿来斧、凿等,据说,刚一斧子下去,黑石头就流血了,人们停下了手里的工具,从此断了破石的念头。
再后来,那块黑石不知从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不知其所起,也不知其所踪。但人们相信,那黑牛肯定还在山里,它在默默守护着这一个山沟了山川花鸟和人烟走兽。
再后来,这条沟就叫黑牛沟了,沟里世世代代的人们都像黑牛一样沉默、耐劳、善良。
奶茶还热着,听父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讲起那遥远又遥远的故事,而这些话,正慢慢地、慢慢地流进我的心底,浓浓的、稠稠的、黏黏的糊在我的心上,长在我的血脉里,我想,我会把这些故事将给我的孩子们听,讲给孩子们的孩子们,告诉他们那道沟,那弯水,那头牛,那一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