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食堂

江湖•食堂

初冬。

微风。

酉时四刻。

一拨人群。

奔向桔园食堂方向。

食堂内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人群,一阵又一阵的酸臭气,混和着菜香,令人直欲作呕。晁小凡端着菜盘,默默地排着队,不时有几道身影从前面穿过,留下一阵阵气流,翻腾着食堂独有的气味。

等了很久,只见长长的队伍逐渐靠前,晁小凡不由倒吸口冷气,捏了捏渗出汗的手心,剧烈跳动的心脏,早已显示出晁小凡的不安,终于到了这一刻,平常却不平凡。

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一脸褶子的王大妈,面带微笑地看着晁小凡,晁小凡不清楚这笑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也无法弄清楚,那是鹰一般尖锐的眼神,犀利得仿佛能把人看穿,似乎任何隐形的事物在这眼神下也无所遁形。这是一个高手,晁小凡心里暗道,好歹也是打过近三年菜的人,晁小凡理理微乱的头绪,硬着头皮缓缓地将菜盘递向前方。

“吃什么同学?”王大妈缓缓道,这五字传来,仿佛惊天闷雷在晁小凡耳旁炸开,一生如黄钟,两声比大吕直震得他心惊胆寒,居然不是“同学,你吃什么”,也不是“同学吃什么”,而是“吃什么同学”,直接单刀直入,把同学放后头,让人应接不暇。这不是一般的高手,晁小凡告诫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晁小凡看了看眼前的菜,土豆烧肉,青椒炒肉丝,价格都是四块,前者里面的肉着实比后者要多得多,要是那些菜鸟们,定会选择前者,那样可真是中了王大妈的计了,土豆烧肉,肉和土豆的块头都比较大,凭着高超的抖勺手法,想要剔除勺中的肉,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电光火石间,晁小凡早已思绪万千。看穿了王大妈的计谋,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目光坚定地看着王大妈:“青椒肉丝。”

“同学,这土豆烧肉是今天的新菜,你不要尝尝吗?”

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王大妈,晁小凡笑了笑,想用这么简单的方法糊弄我,不禁对王大妈低看了几分,这次选青椒肉丝准会没错。

“就青椒肉丝,我喜欢这道菜。”

“那可惜了。”王大妈笑了笑,那笑笑得匪夷所思,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寒意从脚板蔓延到头皮窜到了严寒的冬季,晁小凡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浑身的毛孔颤栗,绞尽脑汁,可还是想不出危险所在。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晁小凡小心翼翼地端着菜盘,眼光丝毫不敢离开一步,王大妈倒是显得漫不经心,随手捞出一勺,定睛一看,大量的肉丝和青椒缠绕,纵你是神仙下凡,也不能改变什么,晁小凡仿佛看到了胜利女神在微笑。说时迟,那时快,在勺入菜盘的过程中,只见王大妈一阵繁琐的手印,青椒和肉丝已然从勺中上方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分离,零点零一秒后,青椒和肉丝双双落下,青椒一块不少全部在勺子中,旁边却只有着零星半点的肉丝,最后,打到餐盘中的,是一勺满满的青椒,和几根薄薄的肉丝。

晁小凡早已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这等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会江湖失传的飞龙探云手,难怪她笑得清浅从容,那一句提醒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高手过招,往往一个疏忽就是致命的细节,晁小凡竟然还轻敌。从一开始,他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他猜中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单一的土豆总胜过单一的青椒。

“我不该选青椒的。”

“你确实不该选。”

“我非但不该选,而且连门都不该进。”

“是的。”

“加点菜吧,至少给我个吃饱肚子的机会。”

“下次记得去二楼吃我家的小米姑娘。”

“我明白。”

王大妈会心一笑,加菜,打卡,点头,一语不提。

晁小凡扶扶眼镜,刷卡,转身,礼让,绝尘而去。

他们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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