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小山村的姑娘,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当时还不流行上幼儿园,我们读的全是学前班。6岁的时候,我哥带我去距离家里有30分钟路程的一个希望小学报名。当时开心坏了,一路蹦蹦跳跳,我终于要上学了,满满的求知欲在胸口抑不住的往外冒。但是,走到大马路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小汽车、大卡车在马路上来来回回。当时,立马停住脚步,开始嚎啕大哭。给我哥整懵逼了,一直问我怎么了。我说,路上好多车,会撞我的。长大以后,每次想起这个场景,都想给自己两耳光,瞧你这点出息。
但是,当时那个6岁的小姑娘觉得那个小小的村子就是世界啊。生活就是春天下过雨后踩着水珠在树林里摘蘑菇;夏天等水塘里的水抽干之后,跟着全村老少咋咋呼呼地拥进去捞鱼;秋天骂骂咧咧地收谷子,堆成好大一座山;冬天在家里烧起炭火,小狗靠着你的腿睡着。生活就是跟着一大群小伙伴去树林里玩,用绳子绑在两棵树中间,上面铺满树叶做成秋千,荡一个下午;生活就是夏天抱着半个西瓜坐在大门口,把肚子撑地圆鼓鼓的;生活就是大中午的,顶着烈日去抓金龟子,炫耀自己抓到的是孙悟空。
上小学了之后,世界好像变大了一点。我的小学只有一栋教学楼,全校包括学前班七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全校大概250个学生,20个老师。教学楼前有两个乒乓球台,学校扩音器出故障时,校长每次都是站上面给我们讲话,我还曾经站上面参加过朗诵比赛,不过表现地很怂。学校种着泡桐树,一到花季,那香味,都能给人熏一跟斗。
因为世界很小,所以每件事情在我们眼里都很大。三年级的时候,跟同学一起玩,摔破了后脑勺。坐在座位上,觉得脑袋一股热流往上涌,伸手一摸。卧槽!老子流血了。然后,刹那间,班上的同学都围过来拼命地给我递纸,其他年级的同学都赶过来看热闹。消息传播地真是迅速啊。在同学们的簇拥下,我跟着老师去了附近的诊所。缝了几针,没打麻药,缠着满头的绷带。回到学校,我抬头一看,阳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明星也就这待遇吧。一手的血,去水龙头洗,转身一看,全是人。我还冲他们很酷地笑了。晚上,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就回家了。后来,我妈告诉我,以前这个医生是给小鸡治病的兽医。所以,我现在脑子不太好使,大家不要怪我。
四年级当值日生的时候,跟大家一起去检查六年级的卫生。有一个学长故意刁难我们,伸出脚横在过道,挡住我们的路。当时其他的人本来想绕道走。我一看那个人很拽的表情就觉得很不爽。我跟他说“麻烦让一下好吗?”他没动,一脸的不屑。我又说“让一下好吗”,还是不动。“你让不让?”不动。然后我直接冲过去了。回头瞪了一眼他,腿还悬在空中,桌子全歪了,一脸惊愕。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当时的自己太拉风了。
还有什么呢?还有啊,我每天早上都跟我哥去等村子里的一个邻居一起上学,因为她奶奶每次都给我红薯吃。夏天的时候,每天中午都等着我哥把饭端来教室;冬天的时候,一大群人围着个圆桌,吃着泡面,那时候的泡面真好吃。丢沙包、跳皮筋、冲城、小马过河真的好久没人陪我玩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想去小学看看来着。但是那边在修路,绕了半天,我都没找到学校在哪。
记忆中那个青涩的小女孩啊,好想坐着时光机,回到那斑驳的校门口,给你一个拥抱。时光啊,把我们拉的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