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已经去世四年了,但是那一幕,我能记一辈子。
那是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元旦假期,中午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说,下午不能接我放学了,让我伯伯家的哥哥来接我,我追问为什么,爸爸只说,回来你就知道了。我猜测了很久,觉得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
时间熬到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上,刚刚就来了,问我什么时候放学,我问他我爸为什么没来,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白布,我还是不明白,抬头就听见他说:“咱奶奶没了”我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太多的悲伤,我的心已经随着这一个大浪沉入海底,他又补充道:“等会儿放学快点走,那边还有好多事儿。”他后面说的什么我也听不到了,课间教室里的吵闹,于我而言,就是一片死寂。最后一节英语课,一低头看书,我的眼泪就会流出来,为了不让老师发现,不让同桌察觉到异常,我就再也不敢低头了,一直平视着前方,但我还是感觉到鼻子里咸咸的。
在路上,我和哥哥没有太多的交流,但他一个人在旁边把整个过程陈述给我听,是我爸爸第一个发现的,后来我的姑姑伯伯叔叔都来了,我爸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这些姐妹说了一遍,说平时让他们来看看奶奶就这个有事那个有事的都不来。
我到了灵堂,还没走近,腿就软了,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但我没什么感觉,忍了几个小时的眼泪终于可以放肆地流了。我再见到爸爸,他原来中等长度的头发已经变成干净的头皮,一堆人围在一起吃饭。第二天,奶奶出殡,姑姑们跪在门前的小巷子里大声地哭喊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等处理完所有的事,大家坐在外面吃饭,悲伤的气氛已经一扫而光了,大家谈笑风生,姑姑们的笑声让我很难想起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哭泣的样子,仿佛这丧宴是喜宴,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大人们的情绪可以转换的这么快,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所以看淡一切;还是大人本来就是这么冷血无情的。
这么多年来,我和姑姑伯伯们的关系都甚是冷淡,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每次和他们一起,看到他们几家人家之间亲密无间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只是个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