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三十(1)

文/书虫

本来没有计划写这篇文章,小说《看得到的远方--第39节》已经写了开头,却不知情从何起,就想起写父母。也许《看得到的远方--第39节》这里面触发我对父母隐藏的情感,本来深埋在地下三千尺,我却用铁掀一铲一铲挖了出来,就像我从我的古墓里挖出我深不见底的人生过去。

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如果是勇敢的,但这并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勇士,也不能说明有一颗勇敢的心。在我看来,这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挫折,也有各种各样的冒险家,可是我对他们从不盲目崇拜,跟从,模仿。自始至终,一个人如果面对自己的时袒露心扉,从容不迫,那他一定是勇敢的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人。世上最难做到问心无愧,尤其扪心自问,自己对自己是否问心无愧。

今年,我已经三十岁,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有点思想中年女人。如果我在商场或者大街上听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喊我阿姨,我可能以为小孩儿喊别人,这个时候我需要四到五秒的反应,直到确定小女孩儿找的是我,我才意识到自己被分的阿姨标签。

此时,我心里有个矫情声音响起,我有那么老吗,叫我阿姨。我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辩驳是非对错,只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应答。

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主,独立,小资,讲情调。以致于我确定无疑妈妈说我的那句——穷讲究。既然叫穷讲究,前提肯定是穷嘛,一穷二白,穷的时候讲情调也是宇宙无敌世界第一。关于讲情调,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浪漫主义者的人,那将大错特错。其实,我是一个极其不浪漫的人,也是一个极其不追求浪漫的人,更是一个不抱有浪漫念头的人。很多认识我的人,见到我的第一印象都是呆板生硬,中规中矩,不懂柔情似水,更不懂风情万种。

我在激情四溢的电影院打瞌睡,在掌声雷鸣的话剧院睡成猪,在奇幻绚烂的灯光下心如止水。我却能在文学找到浪漫,悲伤,怜悯,欢喜,感动,哭的死去活来,分不清书中人还是人中书,分不清自己还是小说人物。

可能我天生就是一个敢于流露真情实感的人。

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在我印象当中父母很少陪在我们身边。爷爷最爱的一件事就是听戏,京剧,黄梅戏,秦腔,越剧,河北梆子,不过爷爷最爱听的就是豫剧。我几乎是在豫剧罐子里长大的,一直到爷爷去世,我才不听戏。爷爷听戏,我也跟着听戏。爷爷那一辈的人都爱听戏,穆桂英挂帅,醉打金枝,白蛇传,花木兰,三哭殿,朝阳沟,陈三两,卷席筒,等等耳熟能详的戏曲,我姥姥也同样爱听。每次去姥姥家,姥姥都在听戏。不过姥姥最喜欢河北梆子。可能小时候脑子最干净,记忆力也最干净,学什么都学的很快,学什么都有模有样,看一遍都能学会。

我特别爱看戏曲里长袖,尤其甩长袖,生气拂袖而去,高兴舞动长袖。就像东北二人转,长袖能舞出花儿。还有那种一根长长的细细的水袖,像一根布条搭在手臂上,可以随便甩来甩去,又好看又好玩。

为此,我还专门偷偷用剪子剪坏一个床单,剪成一条一条,从头剪到尾,一条长长的直线。我能说小时候自己很天真吗?

十岁那年的春天,也就是2000年刚过完年,三月白天的一个早上,爸爸被二大爷告知爷爷走了。二大爷说爷爷应该是天刚亮的时候走的,面容安详,闭着眼睛就像睡着,没有任何痛苦神色。爸爸听完二话不说就去看望爷爷,妈妈随后也跟着一起去了。我要跟着去,爸爸不让我去,说我年纪小,不能见死去的人。可我是爷爷的孙女,爷爷最待见我,对我最好,他不会害我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胆子很小,大白天不敢一个人呆在家,夜里不敢一个人出门,更不敢夜里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去厕所。那一刻,我却变的大胆起来,忘记害怕是什么,忘记害怕鬼魂。

不管我怎么说,爸爸都不让我看爷爷。也许爸爸害怕给小小年纪的我留下心里阴影,留下悲伤。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悲伤,什么叫死去,什么叫活着,什么叫魂儿,什么叫虽说死了却一直活着,什么叫住进人心里一辈子。就像被风无意吹散的一朵白色蒲公英,飞进心里一朵蒲公英。蒲公英落下来就在原地落地生根,来年春风一吹,春雨一洒,破土而出长出一颗蒲公英。一颗蒲公英夏天开出黄色的小花儿,秋天绽放一朵白色小绒花。风是使者,轻轻一吹,又落下无数会飞的种子,万里无疆一地蒲公英。从一朵蒲公英到无数蒲公英再到目光所及皆是蒲公英。心中万亩良田,就有万亩蒲公英。

爸爸为爷爷张罗葬礼。爸爸说爷爷生前没有享福一天,死后无论多穷都要给爷爷风风光光大葬。爸爸给爷爷买用纸糊好的两层小洋楼,四个轮子小车,电视机,收音机,高头大马,牛,羊,必不可少黄灿灿金闪闪的大元宝。爷爷在人间活着的时候没钱花,死了可不能还是穷鬼。爸爸给爷爷购置这么多东西,再差也够爷爷花个十年八载。爸爸烧了整整两大拖拉机的纸物,爷爷在阴间一定是个富豪乡绅,花不完的钱,住不完的楼房,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听大人们说,烧的这些纸钱就算爷爷花一辈子也花不完,就算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能吃饱喝足。人们口中不停地赞叹爸爸是个大孝子,是个好儿子,说爷爷在九泉之下也该心满意足,也该安心了。

在我看来,父亲真的是个大孝子,他不吃不喝,哪怕借钱倾家荡产也要给爷爷一个风光体面的葬礼,当时父亲大办三天三夜,宴请父老乡亲,亲朋好友,整整二十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有说有笑,一点悲伤难过也没有。倒是父亲挂着一脸忧愁,满脸疲惫,眼神黯淡无光,看上去无精打采。我觉得父亲生病了,一定是生病了,他的脸色很难看,我从未看过他那么难看的脸色。然而,我家宴请的那些人喜气洋洋。

他们明明来我家吊念我爷爷,怀念我爷爷生前为人总是做好事不留名,他们嘴上不停地说大好人啊,大好人,再没见过比常家爷爷还好的好人。可我从他们的语气,神情里没有看到一点悲伤。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难受,说不出的难受,我见他们有说有笑,在他们中间不由嚎啕大哭,不停地哭,哭声响天震地。

他们说我是个孝顺孙女,从没有见过我这么孝顺的孙女,从没有见过哪家孙女为爷爷哭的这么伤心,伤心欲绝。我的眼泪好像受到他们的鼓舞,越来越多,最后成了瓢泼大雨,淹没所有人的欢声笑语。他们见我哭也跟着真情流露起来,露出少的可怜的同情,挤出浑身力气悲伤难过。我小时候特别能哭,泪水怎么哭也哭不完,哭的时候吃奶的劲儿用出来,泪水有一桶水那么多那么重。大人们怎么劝也劝不住我哭,他们这个时候知道我哭的过于认真,真的伤心,真的不舍得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老头儿。他们仅剩一点点的悲天悯人开始流露,皱着额头,紧锁双眉,几乎变成爸爸一样的神情。有的人竟然背转过去默默地用手抹掉眼泪。大家看着眼前的一幕,谁也不再说话,全部安静,他们开始认真严肃的面对这件事,他们刚刚发现原来他们的爷孙情这么深厚,这么难得,却是阴阳两隔,天各一方。越来越多的大人开始暗自擦眼泪,他们不再劝我哭泣,即使劝我也是白劝,不知道谁把我爸爸叫过来,让我爸爸安慰我不要哭泣。爸爸见我哭的样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爸爸说知道爷爷对你最好,他走了,你可以把他放在心里,住进你的心里。我听不懂爸爸的话,却扑在爸爸怀抱里哭的更大声了。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我就很难过。

大人们都说被我和我爷爷的感情感动,大大感动。他们有年长地人说,要是我死后有这样一个孙子给我吊孝,就算死一百次我也值了,我就没白活一辈子。他们纷纷向父亲夸我,夸我是个孝顺女儿,孝顺孙女。我一边哭一边心想,我就哭了一场爷爷,我就成了孝顺孙女,孝顺女儿?

开始我哭的时候,真的没想哭爷爷,可能他们那样对死去的爷爷,我心里难过,难过难过着就哭了起来,一哭就刹不住,别人一劝,哭的就更来劲儿,哭的死去活来。

他们不再嫌弃我哭,相反,他们觉得我哭的好,哭的有感情,把他们都感动的哭了。

爷爷下葬那天,我也跟着去了。爸爸不让我去,妈妈也不让我去。平常别人家下葬,不管多远我都会跑着跟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亲眼看棺材下葬。早就刨好的一个深深的大大的棺材坑,男人们就在那大喊一二一,在一二一声中棺材缓缓落进坑里,这个时候男人女人都在一旁往棺材上洒黄土盖黄土,一捧一捧的黄土,最后把棺材盖的严严实实,把死去的人也盖的严严实实,只剩一个凸出的小山丘,尖尖的,说不出的形状,说不出的感觉。

我觉得我一点不像个女孩子,倒像个男孩子,站在旁边看着大人们有说有笑的埋棺材。他们上一秒还哭哭啼啼,下一秒就嘻嘻哈哈。我真搞不懂他们,他们为什么变化那么快,为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一直想要解答这个疑惑,一直想要人回答我这个答案。可是我看着四散而尽的人们,看着尖尖的小山丘时,我却觉得世界无比的安静,安静的就像刚才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做过什么。

听说人死了,并不是真的死,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只是睡着了,不吃不喝,魂儿飞走了,飞到另一个世界。我曾傻乎乎地问一个邻家大伯,那个大伯脾气特别好,特别有耐心,我问他有没有见过魂儿,他笑了笑说要是他见了他就不能和我说话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就问他为什么不能和我说话,他说他看见魂儿,他就成了魂儿,他成了魂儿就说明他死了,他死了就永远也醒不过来。我说不是说死了就是睡着了吗,那魂儿回来人不就醒过来了?把魂儿给叫回来不就行了。就像我的小学同桌晚上去厕所不小心被吓住了,魂儿都吓没了,找了个叫魂的人,叫了叫魂儿,睡了一觉,第二天他就清醒好了。大伯哈哈大笑说,我人小懂的还挺多,竟然还知道魂儿没了给叫魂儿。我见大伯笑的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不敢说话。大伯笑完说,再过几年我就知道了。

我已经记不清我目送几个死人上路,也记不清亲眼目睹几个被黄土埋的棺材。那时,我还不懂死亡,更不畏惧死亡,甚至从未意识到自己也会死亡,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从未意识过我下葬的那天会不会有个和小时候的我一样的小女孩儿看着我的棺材埋进黄土,目送我到黄泉路上。

我没有想过埋进黄土人会变成什么,没想过那么深,也从未想过未来。我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人们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只是喜欢看他们刨出的一个棺材坑,齐心协力,再卖力的吆喝声中慢慢降落沉重的棺材,慢慢填满那个土坑。

下葬的人是我爷爷,我更得去,更要去。不管我怎么说,爸爸都不让我去,我问为什么,爸爸说我是小孩子害怕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更害怕鬼附身。我说爷爷会在旁边保护我,爷爷对我最好,爷爷也一定会把他们打跑。我没有说服爸爸,但爸爸也没说别的,只说让我在家好好照看妹妹。他们一行人出发,最前面有八九个大汉抬着爷爷的棺材走了。爸爸妈妈在棺材后面披戴白色孝服,白色帽子,白色鞋子,弓着腰,头上系上一根麻绳,手中拿着一根白纸糊的细长棍子,棍子不长也不短,我也不知道这棍子是干什么用的。爸爸妈妈哭着喊着爹一路走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其他的人也跟着装模作样地哭着喊着,不过像是苍蝇蚊子哼哼嗡嗡。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着常家坟地奔去。

所有姓常的人死后都埋在这里,起起伏伏,一个姓氏会延续香火,一个坟头也会开枝散叶,日子久了,时间长了,就会连绵数十里地。常家坟地埋着我爷爷的父亲母亲,我的爷爷奶奶,我的大爷大娘,未来还有我的爸爸妈妈,二大爷。我和妹妹将来嫁人,可能就不能埋在我的爸爸妈妈身边了。

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走到半路上,他们有人发现我,大声嚷嚷起来说常家大孙女不听话跟着跑出来了。这话传到爸爸耳朵里,我害怕爸爸用棍子打我不听话。我想好了他打我,我也不怕,只要他打不死我,我就要亲眼看爷爷下葬,埋进黄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拗,反正我就要这样做,必须这样做,还非做不可。

爸爸从人群走出来,大踏步走到我的身边,他的步子看起来像飞,漂浮不定,像气球,轻飘飘。我感觉那一刻爸爸瘦成的一缕魂儿,几天没有好好看爸爸,他就变成一缕魂儿,我没了爷爷,不能再没爸爸,不由心里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流出来。爸爸见我哭了,也没说什么苛责的话,只说让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爸爸说完没有回到人群,而是和我并排走到一起。

十岁的时候,我的个子就很高,很瘦。我和爸爸很像,模样像,就连身板的单薄也像。唯一的区别他是男的,我是女的。爸爸走了好远的路,叹息一声说要是我是个儿子就好了。我知道爸爸话里的意思,爸爸一直想要个儿子,无奈生的都是女儿。爸爸一直想给常家留个后留个根,心愿始终达不成。爷爷一直盼望爸爸有个儿子,那样他就含笑九泉了。爸爸觉得自己对不起爷爷,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夺眶而出。对于传统的爸爸来说,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为此爸爸一直觉得对不住爷爷。

我见爸爸伤心地样子说,爸爸,你要不再要个孩子吧,说不定这个就是儿子呢,我就有了弟弟,你放心,长大后我一定会对他好,挣钱供他上学,供他娶媳妇。爸爸说,好几个算命的瞎子说他命中无子,命里只有三个女儿。我说我不相信瞎子的话,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算自己有几个孩子,什么时候有孩子,孩子将来都做什么大官。爸爸说,算命的从来不算自己,都是算别人,要是能算自己,他们就什么也不做,干等着就行了。

爸爸说他想要儿子,是为了我和妹妹出嫁后,娘家还有人,还能回娘家吃口亲人给自己做的热饭热菜,饭后坐一起回想以前的事。如果娘家从此没人,以后回家也回不了,没了家人,哪儿能叫家。我不懂爸爸说的话,只是觉得爸爸想的太远了,他希望我们将来嫁人后能

常回家看看。我想我们嫁人后就把爸爸妈妈接到我们身边一起生活。

那时,我不懂父亲失去自己父亲的心情。现在想想,我以为我懂爸爸当时的心情,其实并不懂。爸爸没了父亲,在爸爸心目中就没了家里的顶梁柱。爸爸不仅面对失去父亲的痛苦,还要以后独挡一面。我的理解太浅,太薄。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真正明白,亲生父母的离开意味着自己支撑的天塌了,意味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对父亲来说,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让爷爷在世时过上一天好日子,没有好好孝顺他一天。他把他毕生的报答全用在爷爷盛大的葬礼。

那有什么用呢?葬礼再风光再体面,也是给活人看。死人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不过我知道父亲有一颗孝子的心,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父亲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爷爷,他愧对爷爷,也愧对这个家。

爷爷下葬的时候,刮起大风,黄沙漫天,也许春天的缘故,大风是最常见的,我却感觉爷爷在和我告别,在和爸爸告别。我在心里和爷爷告别,告诉他我会永远记得他。爸爸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和爸爸一起看着爷爷的棺材一点一点往下降。棺材悬到半空的时候,像是有人施了法术,七八个彪形大汉都无计可施。我小声说爷爷你别怕,我和爸爸一直陪在您身边。刚说完,就听见那几个人大喊,落,往下落。

我问爸爸,爷爷是不是听见我说的话,所以就显灵了。爸爸说爷爷听见我的话了。我问爸爸世上有鬼魂吗,爸爸说,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我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满意,就问爸爸那死人的魂儿真的会飞上天吗。爸爸说他也不知道,不过有天他会知道的。

爷爷的坟最后落成了,和别的坟头没什么区别,尖尖的,爸爸说让我记住这个地方就是爷爷的坟地。我说应该在爷爷的坟地上做个记号活着刻个什么字,这样一看就能看见。爸爸说那都是让外人看的,只要心里记住爷爷,在哪儿都能看到爷爷。

直到我学了那首有名的诗才明白,有些人活着如同死去,有些人死去如同活着。我还是有些遗憾,给爷爷烧纸的时候没有一眼找到爷爷的坟地。我给爸爸说爷爷一定怪我连他的坟头都不知道是哪个,爸爸笑了,说,爷爷不会怪我的。那次给爷爷烧纸钱的时候,我读高三,我知道人死后什么都剩不下,除了剩下一堆骨头。

中间好像还有很多说法,三七,头七,印象中也不是很清,也记不清这些日子都是干什么的。不过我记得,爷爷下葬的前七天,需要给爷爷招魂儿,用哭声把他招回家。我想如果将来我死了,临死前我就告诉我的后一辈儿,让他们用歌声把我的魂儿招回家,而不是用哭声。因为我喜欢歌声,我更喜欢唱歌。

前些年,听爸爸说要给爷爷奶奶迁坟,说那里总是漏水。我对坟地风水不懂,虽然我不信,但我也不亵渎,因为爷爷躺在那里。如果真的漏水,我也希望爸爸给爷爷找一个风水宝地。因为爷爷在我心里已经成了神明。

他在世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暖阳里晒太阳,一生爱阳光,光明和温暖。

我和爷爷一样,热爱阳光灿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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