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太久了。可是在寂静的深夜,我的思绪,总会穿过拥挤的城市建筑,掠过闪烁的霓虹灯影,去寻找记忆深处的一种原始的东西,一种叫作思乡的印记。
年轻时,我不得而知,不知为什么,总会时时有这种感觉。离开家乡,去城市生存,心灵却总在仰望着那个生养着自己的宁静家园,总在回想着家乡那条美丽富饶、河道宽阔的大河,如同心里流着的血液,时时撞击着我的灵魂,让我不能忘记。那个地方,就是我的故乡,就是那漫无边际的盐碱地,就是那从我生命中流过的大沽河。
家乡的大沽河,是养育着我的祖辈父辈的母亲河。河两岸,密密地丛生着红红的蓬子菜。蓬子菜也叫海蓬菜,是海边盐碱地常生的一种植物。远远看去,那一片红是深沉的红,是一种让人感到踏实的红,一直到现在,那红红的蓬子菜,还生长在我的心里,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褪色,没有因生活的忙碌而淡忘,而是日子越久远,那种红越深刻地印在我的心里。那些血红血红的蓬子菜,就那么生机勃勃地、大片大片地、顽强乐观地生长着,仿佛我的祖辈父辈。
儿时印象中的大沽河,涨潮时,水流汹涌,气势磅礴。父母拉着我和姐姐的手,乘船到河对岸,到农田里锄草收割。落潮时,沽河露出黝黑的河床,软软的淤泥没过了我的小小的脚踝。岸边,不时有小小的、滑滑的狗光鱼儿,快速地从脚下溜走,生怕淘气的孩子捉它。其实,那些鱼儿我们才不希罕呢,河里有的是味美的鲜鱼,我们一个猛子扎下去,转眼间,手里就会紧紧地握住一条。我的爷爷叔叔们,懒地理我们这些小把戏,他们在河岸边,忙碌地修渔船补渔网,为了下一次出海。
奔涌不息的大沽河,一直流到大海。河的尽头,就是美丽的胶州湾。我的爷爷,从他小时,就由他的爷爷带在舢板船上,在胶州湾、在黄海里,闻着腥冷的海水味道,一网一网地捕鱼。在我的印象里,爷爷是一个有一张古铜色的脸、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的老渔夫。爷爷和渔人们,每年从沽河口,驾着大大小小的机帆船,飘到海里,带着亲人的牵挂,不断的张撒着宽大的渔网,去收获他们的满沧的海货。如今,爷爷已离世多年,但,沽河永恒,永不枯竭。
我的祖辈父辈,生生世世生于斯长于斯的父老,辛勤而又古板地在贫薄的田地里劳作,任春风夏阳秋雨冬雪无情地甩在或硬朗或弓驼的脊背上,他们没有摇头,只有坚韧的目光。他们坚信,宽阔的大沽河,会给两岸的土地以好的收成,会永远庇护着世代居住于河套地区的乡亲。
大沽河,见证了时代的变迁,就如同河道的改变一样,不可阻挡。她有过丰饶的植被,她有过无情的创伤,她有过重重的污染,她有过枯水干涸的困境。每每想到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心就会有阵阵的刺痛。好在,历史在前进,生命在继续,她的孩子正在改错。河的两岸,正在拔地而生成一片新城,一片崭新的、和谐的、绿色的家园。
大沽河,你是宽容的母亲!此时,我又回到生养我的故乡,我又闻到沽河水清新的气息。美丽的大沽河,我的母亲河,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