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到霜降,种麦不慌张
一过寒露,天气渐凉。貌似冬天都探出触角,紧拉秋的衣襟,扯回些许绿,拉走几抹青。慌忙的用画笔渲染金黄和嫣红,然后几场秋风猎杀,秋也就退了场。
旧些时候,一到这个季节,爷总是用鞋底敲敲烟锅的灰,悠悠的说:“寒露到霜降,种麦不慌张”!
农家的秋收后等到寒露左右就该种冬小麦,收拾好玉米,就要腾出地块,农家孩子还要放上两周秋假。若是不干农活,满山的柿子山楂,满地的花生毛豆,若是再去撵撵兔子,去水灌烟熏几个鼠窝,绝逼比王者荣耀吃鸡来的开心。但还要帮家人干农活,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刚好我是孩子,刚好我也是穷人。
秋日的早起,伴着露水,裤管在地间田头被苍耳,鬼葛沾满,伴着湿凉真心感觉不到喜悦美好。一晌地六行玉米茬,姐姐三行半,我两行半,谁干玩谁回家吃早饭,当然每次都是我的两行没完,姐姐的都完了,然后骂骂咧咧极其不情愿的帮我。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脸皮厚好处,当然时间久了,这东西我就没有了,姐说我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躁!
挖出的玉米茬还要敲净土,用耙子隆成堆拉出地块。这东西到了冬天连同豆秆绝对的生火好材料。我最喜欢敲玉米茬,高高的举起锄头,对准玉米茬敲去,看他乖乖的飞到茬堆,很有成就感。也是因此特别理解电视上打高尔夫球的绅士,这东西的动作快感不就和打玉米茬一样嘛,原来我少年时都绅士的不要不要的。
腾出地块,就要拉粪。趁着施肥,家里要将厕所,鸡圈,牛圈,猪圈的粪都要拉地里,这些牛粪猪粪什么的还好,装满架子床,老爹在前面用力的拉着,我们姐弟就是在后面推车。女孩子爱干净,更多的也是在前面拉,我呢只好在后面推,用玉米杆包垫着手,扶着车辕颠簸着跃过一个个玉米茬坑,直到拉到目的地才敢深深的呼吸,那味道真特么厚重,直到如今,不知怎么了看见香飘飘奶茶那句广告,“香飘飘我盼望”,总是不由自主想到拉粪的环节。这可能就是贱吧!厕所的粪要肩挑,起肩前,总是要撒把麦糠,不然卜卜艳艳的能撒一路,确实余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
施了肥就该犁地,犁地要看天气,雨水多了,墒大犁了地人在踩踏又成了泥饼。久旱墒小,土地板结,累死老牛,遍地的硬土坷垃,前面犁,后面要举起镢头敲土坷垃,这可没有打玉米茬轻松,一晌下来,手都是麻的,整不好还磨几个泡,唉!我说我的手怎么弹不成钢琴,这再怎么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我的悲伤,这都是累的。犁地时爷扶着犁。“打打”,“窝窝”,“咧咧”的吆喝着驱使着,一黄一黑两头牛缓慢的行进着,嘴里跟嚼着口香糖一样,不停的磨着牙,累的这俩货在秋日的早晨头上冒着白烟嘴里吐着白沫,就说了干活时不能吃东西吧!他的儿子,也就是小牛犊子欢快的在田里跑来跑去,小时候我都嫉妒牛犊,妈的,真该把它也送到学校,让它牛,唉,可它就是牛!
我特别喜欢看爷耙地,爷立在耙上拉着缰绳,挥着鞭子,吆喝着牛,特别像一个战车上驰骋沙场的将军,耙地比犁地轻松多了,这时候牛跟涡轮增压了一样跑的飞快,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所有的杂草根茎都把耙尖带走,到了地头都要清清耙,看到耙尖上挂的玉米茬,爹总是瞪我一眼,说我这小子偷懒,挖玉米茬时挖的浅,四两力怕出,是个懒汉!
整出地块就开始播种,播种就是绛地,绛地前要找出界石,然后找几根玉米杆,上地头下地头界石 对照,然后爹跟瞄准一样,指挥着我左左右右的把玉米杆扎成一条线,然后我跟通信班战士一样拉着绳从这头跑到那头,娘掂来半箩筐草木灰,沿着线用石头敲着掀把,转瞬间地块里撒下笔直的一条线。绛地时把麦种倒进绛地的辘辘,沿着线前面几个人拉着,老爹推着并晃着辘辘,一行行播种下麦种,娘在后面跟着看看那里麦种土没盖着,或者少了种的,就补种埋土。
霜降过后,麦子出了芽,一根根鹅黄嫩绿的针一样,早晨露水凝结,放眼看去,满地的珍珠。闲了下来农家汉子聚与地头抽着烟说着笑着,看谁的地麦子绛的直溜,问问今年种的是啥品种,是白农还是黑种因,农家的妇女们议论着那个麦磨得面白,那个麦吃着麦香说着东家那个长说着西家那个短。
到了吃饭时间,端着大碗,糊涂面条里放着油熟秦椒,或者是捞面条里躺着大蒜!突辘辘吃一阵子,看看远处的麦田,麦针都伸直了腰,天该冷了,下吧!下吧!今冬下几场大雪,墒透透的,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