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识依的时候我在上网,见到一个陌生的头像在跳动,我点了一下。你好啊。最简单无聊的打招呼。一分钟后,你回话。你好啊。我想这就是两个彼此不认识的人,给对方最好的敷衍。可是你的头像有跳动了一下,一丝心跳开始。我叫依,你呢。突然间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是瑞…..,你可以叫我瑞。于是头像在跳跃。
我想我是个没有灵魂而又心存侥幸的人,我一直幻想着,在某个公园的坐亭里,有一个黑色的包,那里面有属于我的一百万。或许我更是个无聊的人,无聊到坐在路灯下一个人对着自己的影子聊天。依告诉我,我有轻度的抑郁症,我说,我不是有病,而是脑子坏啦。依笑了笑,穿不出你还挺幽默的。说真的,我真的脑子有病,有事我会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只虫子在爬动,那种吱吱的声音。依不笑了,说你真恶心。最后依突然对我说,我就是那只虫子,我正在吞噬你的脑汁,这幅画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此时中钟表刚过十二点。虫子,你现在在哪里啊。依打出一个省略号,之后头像暗拉。对着屏幕,我发现脑子真的再疼,就像,就像有只虫子在里面爬,甚至发出滋滋的声音。
白天,或许我这种人不适合生活在白天,我感觉那种阳光就要刺瞎我的双眼。如果我带个墨镜,她会认出我来吗。依说她喜欢前街左拐的那家有着五只花猫的咖啡厅。我想,我曾经数次从哪里经过,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总有只花猫眯着眼晒太阳,依说,她上辈子是只猫,那种有着斑点的花猫。她说,街巷里的流浪猫都是她的家人。一个完全把自己当做猫的女人。闻着衬衣上的淡淡烟草味,我点了一杯加糖的咖啡,之所以加糖,或许我认为可以把它当城饮料吧。我是个不会喝咖啡而且脑子有病的怪人。静静的坐一下午,窗台上的花猫伸了个懒腰跳到我的桌上,把我杯子里的咖啡喝光了。是的,猫会喝咖啡而我不会。有人说,黄昏是有影子的,不信你自己看,我想,我该起身了,依没来。
同昨天一样的时间,依的头像又亮了。我今天去你说的那家咖啡厅了。哦,我看见你了。你确定?你坐了一下午,而我看了你一下午,最后我喝光了你的咖啡,我想你肯定是个不会喝咖啡的人,因为你的咖啡加了糖……我发现我措辞拉。五分钟后,依说,骗你得了,我一直在你身后的那张桌。我想起来身后的那位姑娘,一张白皙的脸,一头板栗色的长发,一身白色连衣裙。你,你不会是鬼吧。呵呵,我说啦,我是你脑子里的那只虫子。
有人说。夜是哭泣的黑灵,你或许看不到它,但是你的心肯定会听见他的呻吟。深夜,有着暗淡的灯光,电脑沙沙显示着白屏。偶尔有雪花点略过。而你坐下窗下,一个人静静地听呼吸。无聊?还是无所谓聊。
再见依的时候,她换了件暗黄的,有着淡淡发霉味的连衣裙。依背着手,走在前街的巷头,忽然回过头来说,你看我有影子吗。地上空空的,我才想起已是黄昏日落。噢,没有影子。那是应为我的影子和黑夜私奔了。依咯咯的笑着,白白的牙齿,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略显惨白。你说,人死后灵魂会整天围绕在心爱的人身边吗,看着心爱的人,慢慢老死,想着马上就能见面了,这是怎样的心情呢。说实话,我的心有点颤动,我实在想不出来人死后,灵魂究竟会跑到哪里去,所以我没法回答。
巷头,依背着手,低着头,脚尖慢慢蹭着地面,人死后,是没有灵魂的,什么都不会剩下。古城钟楼里刚好传出第十六下钟声,之后黑夜慢慢地漫上了古城,古城没了生息。
依说她想出去走走,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去一个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我笑她,自己都不知道,你如何去啊。依一脸严肃的回答,闭着眼,脚跟着心走。或许依是对的,果然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依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全世界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我依旧每天如个游魂般生活,只是夜里习惯的望向依头像时,才发现依不在了。呆呆的望了几分钟,然后便头脑一片空白。白天,黑夜,一个游魂在这个古城游荡,你会发现吗?
不知道过了几天,不知道是几月几日,依又蹦出来了,对,是蹦。我问她,前段时间去了哪里,依神秘的说,我去了西边的一个小镇,小到我可以用脚去丈量他的怀抱,每当我赤着脚走在那些青石上时,我感觉我的血正在石缝间流淌,映红啦整片石滩。我想象,想象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赤脚在青石滩上舞蹈的画面,一下又一下。我想我和依是有些差距的,她是个优美的女子,而我只是个游魂,但是我们又那么的相似,仿佛一个照面的生活,一样的想象,一样的无法令人理解,或许我们都有病吧,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她依旧在漂,而我也一直在游,这个古城终究会有两个不正常的人吧。
古城的雨是有味道的,血腥的味,有事呛得人无法呼吸。一个世纪的沧桑,古城的灵魂石孤独的吧。
撑着伞,走在前街中,依从一个斜巷里冲了出来,没有打伞,冰冷的的雨水打湿了依的长发,打湿了她那苍白的脸,你知道吗一张白纸被雨打湿会是怎样的画面。喂,把伞扔掉吧,你没感觉这雨是为了这俗世洗涤的吗?我们都有罪,内心里都是肮脏的,你不感到这个俗世的恶心吗。我想我是惧怕雨的,因为我感到那雨会冰冷我的灵魂,会把我的心漂白,一个不正常复杂的人,是没有资格的。
看着依在雨中奔走,我想她也是有罪的吧,这个俗世谁没有肮脏,谁又会独善一生。冰冷的雨,落在青石路上。溅起的雨花,似乎在嘲笑懦弱的我。依吧鞋子甩到了一边,赤着脚在这雨中起舞,像个异世的幽灵。脚踝的银铃伴着雨声,仿佛是这古城里最深的乐音。依是美丽的。她是个踮脚的天使,只为能够到幸福。而我,是没有资格的吧。
雨还在下着,古城的灯亮起来了,在这雨幕中,依独自舞蹈,此刻我是个看客,一个把自己完全忘记,没有了呼吸心跳的看看客。不知是谁还在坚守千年的轮回孤独,不肯归还,呼罢。嘶哑的歌声渐飘渐远,没有了夜的灵魂,古城还会哭泣吗。
雨,依,古城,灵魂融为一体,而我只是个看客,远远地停驻,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