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里过节

        昨天抽空溜出去洗头发,未爸说我关了几天鸟笼,出来放风。比起九年前,心态大约是好了些,既然命运如此,只能欣然接受。

        手术医生又是一个戴眼镜的帅哥,说着一口好听的普通话,术前谈话也变得轻松甚至有些愉悦,九年前的主刀医生已经是团队BOSS,手术室相见分外高兴,都忘了害怕。大家都在说,不要紧张啊,我听着听着就开始紧张了,人都上台了,也不能跑呀,再怂也得硬着头皮挨刀。索性医生还是亲切,和我扯了几句闲谈,然后几下痛到我心碎的几针麻药,讲真,术后伤口都没打麻药疼。医生呲啦的下手了,还听着咕叽吧唧往扒拉东西的声音,然后是测试,大BOSS高兴的给我道喜,电极还能用。妈呀,又能省点钱,小命风险指数也稍稍降低,人跟着心情愉悦起来。完事后,护士扶我起来,我腾的一下跳下床,护士乐得说:手术完轻松了吧…其实我是饿了呀,当时没想到手术室医生们都没午休,十二点多把我召唤进手术室,所以我的外卖还一直躺床头柜上凉着呢。坐轮椅上的我给护士叽哩哇啦一顿赞颂表白,就给推进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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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天三人间换了四个病友老太太,基本都是冠状动脉造影,然后建议支架,舍不得花钱的造影完就出院了。一个老太太是儿子陪床,小年轻打王者荣耀打到十一点,噼噼啪啪好一通厮杀,我这邻床小姐姐本着尊重个性不惹事的原则,辗转反复到十点,实在忍不住就拍拍他肩膀说,帅哥,这游戏能不能给关掉声音呀。幸好他倒是通情达理,给关了声音,没给我手机砸头的待遇,要不真不好咋办了。毕竟人家老娘躺在床上呼噜声大起,丝毫没受影响。另一老太太是自家老头陪着,舍不得租床,俩人挤一块耗着,分分钟就打呼,晚上老头咳起来地动山摇的,俩人聊个天也是有点气壮山河。每次举着吊瓶陪老太婆上厕所,老头就长吁短叹的说:“不得脱身”,也从未见子女现身,因为这俩病友,我不得不逃回家睡了两晚,谁说老人睡眠不好,我看他们分分钟秒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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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医院的时候,病友又换人了,都是本地的娭毑。一个娭毑子女媳妇轮流守候,各种体贴细致,当天就把造影和支架给做了,娭毑念着要是花几万只活两三年,那就划不来了。儿子女儿拿着同村的成功病例来安慰,说钱不是问题,只要您好过。娭毑也是天天和我们念叨自己年轻时不易,表扬子女乖巧孝顺,说得多了,另一边的娭毑就不太高兴了,那天支架娭毑正自顾自的说家里孩子会读书,另一边娭毑翻个身叨叨一句:要的咯,哈会读书,你最嬲塞!幸好支架娭毑听力不太好,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不悦。 生气的娭毑也有子女,儿子每次来就往床上一躺玩手机,吃饭了就带娭毑外面嗦粉,有时候就喊个外卖也是粉,娭毑还是心心念念这个儿子,儿子出差都要打电话过去诉说自己好欠崽。女儿来了也就是唇枪舌剑的一来二去,总之就没个送饭的,直到那天饿到下午四点也没人管饭,娭毑给儿子打电话抱怨,出差的儿子又点了一个米粉外卖送到病房。娭毑脾气好暴,老头打的士过来看她,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烧钱,赶着他走,各种嫌弃,老头倒也是脾气好,又笑着回家了。晚上和女儿一起过来又被娭毑一顿讥讽,然后不要女儿准备的晚饭,说已经吃了儿子点的米粉外卖……我隐约觉着,她的家人不是不愿意对她好,但确实都不太愿意和她亲近,老太太说自己在家不做事的,可见老头平常对她还是不错的,这样的任性脾气终究是伤人伤己。她女儿临走时拜托我帮忙点外卖,老太太对外人好似挺好说话,偏偏不知道如何与家人相处,也是悲哀吧…… 真是小病房看世间人情冷暖 ,大医院解众生身心疾苦。天天看病友日常,刷圈看五一摄影展,尤为感恩今日活着,希望顺利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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