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的卧室是一大片落地玻璃窗，阳光充足的冬天，太阳从早上十点多一直晒到下午，热得根本不需要暖气。
万白兰进屋洗完手就脱了外套和毛衣。她从甘肃来到北京，觉得这里的冬天舒服极了。王老师有时候关心她：小万啊，你冬天要多穿些啊！她都笑着回：王老师啊，我们家里冬天都很冻的，北京好暖呃。
她到北京打工的第一家，就是王老师家。跟老乡来到北京，安置在一家家政中介。大城市，那么多的车那么多的人，她不敢跑出去也不敢多说话。家政中心有铺位可以租，一天二十块钱，她住了三天还没找到活，心里急得要死。客户们都要找有工作经验的，她以前没打过工，普通话也不灵光，客户来上门，她也不敢冲上前去介绍自己，就默默地帮中介妹子收拾收拾房间。中介小妹看她人勤快又好学又干净，偷偷教她：你就说你去年春天干过半年家政后来就回家了，这也叫有工作经验的，不会干到客人家以后再学就是了。她很感谢中介小妹的点拨，却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想了半晚，说服自己：要是明天再有客人来，先这样说试一下！
第四天又有若干客人上门，可是依旧没有人挑中她。正月二十，眼瞅着找家政的高峰期要过了，保姆们都急，来了一个客户都使出浑身解数展示自己，没照顾过老人的也说照顾过，不会做饭的也说做得很好吃，万白兰那点小小的决心，一瞬间就被紧紧围住客户的各种口音的自我介绍淹没了。被挤出圈子的万白兰暗暗下定决心：要是有人能挑上我，我肯定好好给他干！
王老师来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多，花白的短发，带着一副无框的眼镜。万白兰觉得，这是个很有知识的老太太，面相看着就亲切。王老师把自己的要求跟中介小姑娘一说，保姆们都跃跃欲试。万白兰也想挤进圈子里跟王老师说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些啥，她盯着王老师，心里盼着：要是能看我一眼就好了。王老师一边听着话音此起彼伏的自我介绍、一边对房间里每个人都点下头，前面一圈的保姆们介绍完毕后，王老师径直问被挤在圈子外的万白兰：姑娘，你以前干过家政没有？万白兰心头一松，她对王老师笑了笑：阿姨，我没干过家政，这是第一次出来，不过我出来之前在我们镇上上过一周培训班，我知道怎么打扫房间。中介小姑娘对她笑了一下，转头跟王老师说：万白兰上过初中，认识字，老公在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上初中一个小学五年级了。王老师笑了一下，万白兰觉得这心里松了下来。王老师接着说：就你了，明早来我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