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重要的一个人的离去,世界没有改变什么,他存在过的事实,或许就快淡到模糊,消失在某个不经意。所以,如今抽出记忆扉页中与他相关的种种,迟来的铭记,去相信一个人的生命会在另一个人的记忆中延续。——题记
我跟他是小学同学,记不清同学几年,对他的印象是从六年级开始。 小学的时光,是我最为怀念的。但他说他的人生最糟糕的就是小学。 我想最可能的原因是六年级有个对成绩要求近乎苛刻的班主任。由于学习不好,他也就免不了多受“照顾”。小学我们 会有各自的小群体,一起跳长绳,一起锻炼,一起做些属于那个年龄段的事。。。但是很遗憾,他不是我们圈子中的一员,所以关于小学这段没办法做出更多描述。
等到上初二,我跟他才开始熟络起来。记得初二那会,班上几名同学疯狂的热衷于锻炼身体。早上跑步,俯卧撑,当然尤其是引体向上,只要是能拉上的地方(教室门框之类的)都会时不时的光顾一番。当时我们也在一起起哄,日子久了,却也没多大起色。倒是有个同学,到学期末,手臂一弯,肱二头肌,跟块铜疙瘩似的。我跟他别提有多羡慕。日子就那样过去,每次体育课,教室的水紧张到不行。只要有多余的水,甭管是谁的,也没那么多避讳,男生女生相互抢着喝。不知道何时开始,我跟他负责起搬水。从贮水点辛辛苦苦搬到教室,听到一片欢呼,我们总有说不出的满足。一天,去上课的路上,碰到同班的女生。他笑着跟她打招呼,却冷不防地,偷袭了女生的脸蛋,用手摸了一把。等女生红着脸跑开,他乐呵呵地跟我说手感真好。那做派就像诱拐小朋友的坏叔叔。事实证明,他成功了,我跟他狼狈为奸地开始了我们的流氓行径。当时的伟大目标是,摸遍班上所有女生的脸蛋。但最后目标实在难以达成,有两个女生下不了手。一个是因为太丑,一个是因为太凶。
没心没肺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初三。初三我们有了升学的压力。它仿佛一堵墙,将懵懂无知隔在一边,许多人开始有了改变。热衷于锻炼的人放弃了晨跑,教室里也少了嘻闹。每次下课看到空荡荡的门框(少了做引体向上的人),总感到一种淡淡的冷清。成长是必修课,成熟是选修课。那时的我当然不懂这晦涩的道理,只是对我而言,总会下意识拒绝成熟。同学们开始扎堆学习,他也一门心思地去努力提高成绩。至于我,脑子里总会有些奇怪的想法,例如我为什么活着之类的。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成长的叛逆期,我顶多是跟母亲顶顶嘴而已。后来,不知是几月的周末,我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是条全身金黄的小狗。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得,它从公交车上跳下来的场景。正午热烈的阳光照衬下,它的毛发显得格外耀眼。那年是狗年,听哥说,它是从一扇大院门里钻出来的。看到放假准备回家的哥,整整跟了几条街。那时我觉得它跟我们家的缘分是注定的。于是初三的一学期,照顾它就成了我课余生活的全部。等到他遇到它也是狗来我家两个月后的事了。他们或许也有缘吧。本来除了我之外,不爱搭理别人的欢(狗名,妈取的,虽然俗气,对于性格倒也贴切),对他倒是比较热情。巧的是他原本是怕狗的,但对欢却说不出的喜欢。之后,自然而然的,我们一块带着欢去压马路。家乡的小镇与外省的交界处,有一片陡长的坡道,每次带欢到那里,它总会莫名的兴奋,带着牵着它的他疯狂地开始狂奔。那天,他们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落日搁置在前方灰色的泥墙,余辉随意的挥洒,光线并不强烈,欢却依旧那么耀眼。我不知道为何放慢脚步,看着消失在拐角的他们,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越长大,越觉得抓不住时间。再见面便已经是三年后,高考结束的暑假。阴差阳错,我们升入不同的高中,学校制度不同,放假里见面的机会总是错过。高考成绩公布,同学们陆陆续续开始摆酒席。他的成绩让我颇感意外。因为之前有听同学说,他在高中常是年级前十几名。他只考了个大专,听他说,高三那年,他一直在家复习。至于我,整个高中都在寻找一种答案。高考没有抱有任何积极的想法。不过,我还是选择了复读。致歉,为了我的任性,为了我的青春。我好奇踏踏实实学习一年会有什么结果。他家摆宴席那天,我从补校赶回来参加。我们聊了很多事。我惊讶于,他都高中毕业了还没进过网吧。当时,他笑着说,“没事,我明天开始学着用QQ。”接着到了国庆放假,我们一起打篮球。他眉飞色舞的跟我讲着大学生活是如何如何精彩。看着个子串向一米八的他,能感觉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顺利进去篮球协会,准备谈一场恋爱。。。。。。那天球打到晚上八点才回家。瞧着他起劲的模样,我对大学也有了另一番期待。
再后来,我的第二次高考结束。看着宴席上坐着的同学,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死去的消息,我是等到他出殡了一个多星期才知道。具体情况是,他在篮球队跟人打架,被学校开除。接着家里也出现变故,父母离婚。大概是不堪精神上的压迫,患上了精神病。之后,治疗无果,在老家修养时,跌入了长江之中。那时,我恨这老天,为何忍心将诸般不幸落到一人身上。也恨自己,没有跟他长期保持联系。听说在他发生意外前几个月,曾往家里打过电话,说想找我聊聊。由于当时在补校,手机也在高三的时候坏了,他最终没能联系到我。两三年过去了,有时我在想,早知道那个国庆放假,跟他是最后一次碰面的话,我不该笑话他是长了络腮胡子的姚明。
前几天,独自压着马路。走到那个坡上时,看着落日余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恍惚间,看见一人和一狗,迎着幕色向前奔跑着。我想向前去追,却怎么也提不起脚步。
后记:欢是在未满一岁时,在那个坡上出了车祸,我也没能见它最后一面。
谨以此文来纪念远在天国的好友,愿他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