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字学习千字文之七 闰余成岁


闰(rùn),讲到闰字,大家的第一反应必然是闰月,这涉及到复杂的历法知识,我们还是老规矩,先看《说文解字》。“余分之月,五岁再闰。告朔之礼,天子居宗庙,闰月居门中。从王在门中。《周礼》曰:‘闰月,王居门中,终月也。’如顺切。”许慎的这个解释不太严谨,不是五年两个闰月,而是十九年七闰,更精确的闰周是391年144闰。

我们中国通用的历法是阴阳合历,以月相周期来记月,由初见月光到月圆,再到看不到月亮为一个朔望月,正是月亮绕地球一周的时间,大约等于29.53天,所以阴历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一年十二个月累计354到355天。阳历年是以回归年为基准的,就是地球绕太阳一周的时间,约365.24天,我们熟知的二十四节气就是按这个周期划分的。两个年份相差十一天多,如果不加调整,可能会在夏天过春节。

我国是传统的农业大国,季节气候对农业生产影响巨大,历法自然也要为农业生产服务,所以古人设置了闰月来平衡阴阳历的时间差,在农历的闰年中加一个月。因为甲骨文中有十三月的记录,可以证明在殷商时期就有闰月了。

《左传·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朔,非礼也。闰以正时……”可见在周代闰月有了明文记录。古人一开始都把闰月按排在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才有十三月、终月等说法。春秋时期置闰是否在年末,专家是有争议的。可以确定的是自汉武帝颁布《太初历》就采用了无中置闰的方法,沿用至今。我们的二十四节气分为十二节气,十二中气互相交替,比如立春是节气,雨水是中气,如果某年的农历五月没有中气,就可以安排闰五月。

顺便提一下说文和左传中都提到的告朔礼,朔就是农历初一,每个月的第一天。古代王室的观星家,依靠星相观测和计算确定每年的历法,在每年的年末颁布明年的历书给诸侯,就叫颁告朔。诸侯把历书保存在太庙,每个月的初一杀一只羊祭太庙的历代祖先,就是告朔。《论语》中有一个小故事,子贡觉得每个月杀一只羊祭祀太浪费了,想取消杀羊的规定,孔子说了一句“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表示对子贡的反对。

根据周礼的制度,天子坐明堂听政,明堂有十二个区域,每个月对应一个区域,只有闰月没有对应的区域,只好在明堂的门中听政。这就是王在门中,闰就成了会意字。闰的字形变化不大。《辞海》中解释闰为余数。


余(yú),这里是剩余的意思,就是把多余的日期设置成闰月。这里要注意由于汉字简化,把余和餘归并成一个字了。在古文中余主要用于第一人称代词表示我的意思,而表示多余的意思大都用餘字,当然由于同音通假的关系,在古文中也偶尔能见到这两个字互相代替。《说文解字》“餘,饶也。从食,余声。以诸切。”典型的形声字,本意表示丰足、富饶。正因为丰足,就有了剩余,从而引申出剩余、多余的意思。这个意思成了今天常用的表示,所以《辞海》把这条释意放在第一条。餘字出现得较晚,我能找到最早的就是小篆了,应该说字形变化不大,而余字从甲骨文就有了。


成(chéng),《说文解字》“成,就也。从戊丁声。古文成,从午。”对于许慎的这个解释我实在不太满意,就又是什么意思呢?继续查,“就,就高也。”那成的本义也是趋向高处吗?显然不合理。所以后来的文字学家就各自发挥,徐灏《说文解字注笺》:“戊古读曰茂,茂盛者,物之成也;丁壮亦成也。”有学者则在戊字的干支地位作文章,引入数术解说字义,我们就不管这类内容了。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则认为是从戌从丁。反正我查到的一些资料,这个字的本源意思还是存在争议的,形声字大约可以肯定,丁是声旁,在平水韵中丁和成都在下平八庚韵,可以证明两个字在古代的读音确实相近。《辞海》中成字有十四条解释,这里应该采用第二个,成为;变成。就是积累每年多余的日期,变成闰月。成也是姓氏。


岁(suì),岁这个字我们现代汉语大都是年龄的意思,常用词是几岁。再看《说文解字》“木星也。越历二十八宿,宣遍阴阳,十二月一次。从步戌声。律历书名五星为五步。相锐切。”这个解释很玄乎,掺和了阴阳学说。总之许慎认为岁字是形声字,繁体歲字就是把步字上下拆分了安在戌字中。岁星就是木星,这是汉代常用的意思吧!

古人把太阳经过的星空划分成了二十八宿,木星十二年经过一遍二十八宿,标记成十二次,岁星每年移动一个次位,所以一年也成为一岁了,这就是岁在千字文中的意思。我们现在天文学常识普及,都知道地球绕太阳转,所以二十八宿是我们从地球上看到的不同方位的星空。同样木星也在绕太阳运动,和地球的相对位置在变化,呈现在星空中的视运动就是十二次的轨迹。我们知道木星的绕日周期是11.86年,而不是十二年,这样就会形成误差,就是天文学术语“超辰”,这一点其实汉代人已经认识到了。

许慎的解释已经应用了阴阳学说,显然只是岁的假借意,并不是本义。看看字形演变,甲骨文的岁字象兵器的图形,所专家对于岁字的本意也存在争议,反正岁的字形演变很厉害,现在的简体字,我觉得不知道怎么对岁字进行六书分类了。

闰余成岁,就是把多余的时间累积成闰月,形成闰年,源自《尚书·尧典》:“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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