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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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被人杀死了!”
一声尖锐的喊叫穿透了蓝珈郡的每一粒尘埃然后聚集升腾……仿佛在天空形成了一层厚厚瘴气,氤氲出了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先知的死,对蓝珈郡的百姓来说可是件天塌了的大事。
先知不仅能预知人们的祸福旦夕,蓝珈郡的繁盛衰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晓每一处蓝珈美玉的矿藏所在。他的死可谓是一笔不可计量的损失。
气愤于无力挽回这一损失,所以人们理所应当的把一切的震惊、恐惧以及心里那丝缕的不可名状的空白情愫全部压加到了那倒霉的凶手身上——蓝珈苑的掌柜岑兴和拾荒者齐成。(蓝珈郡人以既然查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就两个一起法办,反正两人都有嫌疑的理由定罪。)
虽然现在两人已经被当众处决,可他们却都不是真正的凶手。
只有我,亲眼见证了先知的死亡。
在我告诉你凶手之前,请容许我把事情的始末说一说。
蓝珈郡以出产蓝珈玉而文明,不知什么原因或许可以说没有原因,反正蓝珈郡出产的玉就是非同一般的好,蓝泽如穹,碧透似海。就算是入不了当地人眼的次品,在外面的市价也是很高的了,当然蓝珈郡人是不知道的,大家只是听先知说最近的蓝珈价格大跌,郡里人的生活也从原来的小康变得拮据了。
提到蓝珈郡就不得不说一说先知这个人,不,应该是每一代的先知,在蓝珈郡可都是神一样的存在,甚至说超过神都不为过,毕竟比起念想中的神,先知那可是实实在在为人们做了事的呀,治病、找矿、看风水、邻里纠纷甚至是有点情绪上的小惆怅,大家都找先知。先知就是万能的代名词。
这么看来先知还真是不错的人,我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这样。
可当我知道先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的时候我恨不能掐死自己,只为自己这幼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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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让我看清先知的真面目,还真得谢谢岑兴和齐成。
那是很多年前的平凡又不一般的一天傍晚,齐成刚睡醒,他还没打算起,在短暂的酝酿之后,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睡不着了,于是起床向矿山走去,开始他今天的拾荒工作。
齐成,人如其名——坐享其成。郡里人都叫他拾荒齐。
说他是拾荒者都有点抬举他了,他顶多算得上是借着溜达顺手在矿上捡几颗大家懒得要的“残次品”中稍微还可以的玉石到郡上店铺换点酒食钱罢了。
当然,齐成也不是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可以捡到一块绝世美玉,从此告别拾荒者的生活。但也就是想想,齐成也不是很执着于这个不切实际,这从他循环往复、一成不变的四十多年的拾荒生活就可毫不费力的看出。
正如奇迹之所以被称作奇迹,不是因为它遥不可及,而是恰恰因为它明明遥不可及,却还真实存在着!
“嘶~”正在感叹自己命运不济的齐成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小水洼前停下,弯下腰眯着眼端详着,接着又伸手从水洼捞出什么,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疑惑变为惊奇再到欣喜。说实话,我那时真担心他的脸会被他抽抽出朵花来。
跑题了,接着,接着就是齐成乐的颠颠的跑了。
只见他健步如飞不是直奔家,而是奔向先知的家,居然门都忘了敲,喊着先知就朝门撞去,与里面赶来阻拦的先知撞了个正着。当他吃痛的睁开眼时,吓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在他眼前满地撒的都是银票,待他定神一看,才发现被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先知狼狈地倒在桌旁,吓得他顾不得欣赏满地的钱和顾虑自己身上的疼痛立刻爬过去扶。
此时先知也反应过来,“是齐,齐成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不自然,立刻正色厉声道“你有什么事么?知道如此莽撞闯进我房间的后果吗?”说着就欲上前关门,顿了一下又缓了缓脚步,关上门干脆就转身顶住。
“是,是。小民知道,小民知道。可只因小民发现了一个宝贝,急着给先知辨良次,所以……”齐成搓着脏兮兮的手谄媚地朝先知笑着。
“哦?宝贝?”此时先知早已怒火翻滚,又碍于形象而不能发作。心中早已将齐成骂了不止千万遍。宝贝?笑话!一个臭捡破烂的能有什么宝贝!
“是是是,就是这个宝贝!”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块蓝珈。
“齐成,这并不是什么宝贝,这只是普通的紫翠,比起蓝珈它一文不值。”瞥了眼齐成手里鸽卵大小的绿色玉石先知漫不经心的说,所谓蓝珈,就是蓝得越纯粹,就越是上品。反之,除了蓝色的杂色玉石在蓝珈郡是毫无价值可言的。对于这意料之中的结果,先知突然发现“先知”这个称谓第一次可以用实至名归来形容。毕竟除了拥有这世袭而来的地位与声名,其他先知该通晓的一切自己实在是丁点不会。当然,这秘密只有仙逝的父母和自己谁也不知道。
“紫翠???怎么可……”在低头的刹那,“能”字被齐成活生生的吞了回去。只见刚才还尽透璀璨蓝光的玉石变成了紫掺棕红的奇怪颜色,完全没有剔透之感。齐成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齐成垂头丧气的从先知家出来,难道刚才自己看错了?也对,从未见过那样蓝色的蓝珈留给他的是一扇紧闭的门和一声冷哼。冷哼?想到这儿齐成拍拍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先知是那么好的人,微笑才是属于他的表情,他怎么会做这么粗鄙的动作?”说罢便拿着先知给的今年郡里富余出的货款接济金满足的往酒栈去了。而那块所谓的“宝贝”也被连同几块次蓝珈卖给了郡里的岑石匠。这件事也随着岑石匠举家外迁谋生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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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村里来了位岑老爷,原来是当年岑石匠的儿子岑兴,在外面做生意赚了大钱,这次是回家乡退隐,悠闲的度过下半生。
岑兴一回家乡就大发善款,这忙修路筑桥,那忙着帮乡亲们联系玉商找买主。声誉也与日俱增。
起初,先知对这个威胁自己地位的不速之客是极度反感的,可是又不能公然与为人们做了贡献的人位敌,所以只能不动声色等待时机。可是自从那次应邀岑兴的宴请之后先知的态度就大为改观,据他说得就是:岑兴乃性情中人,是难得的知己,两人是相逢恨晚……总之一句话,两人此后便是知己了。而只有我却有幸看到了当晚酒宴发生的一切。
那之后,郡里却传出了一个谣言!说是岑家之所以发迹全仰仗当年岑兴他爹偶得一个宝贝——蓝珈王。而蓝珈王的最初发现者竟是拾荒齐。这个消息因为“蓝珈王”三个字而在村里炸开了锅。稍微懂点玉石的都知道蓝珈是玉中精品,而蓝珈王更是稀罕之至!而且据说它是具有灵性,可为所持者带来好运,更有甚者,说蓝珈王还有更为神奇的秘密,而这秘密只有蓝珈郡的历代先知才知晓。传说再加上岑家的境遇让人们对次谣言深信不疑。
于是在看到齐成与先知、岑兴三个人一起进了先知家里后,大家都没感到太诧异,对拾荒齐发现了蓝珈王这一事实的态度也心照不宣了。
可就在这之后不久,又一爆炸性的消息席卷了蓝珈郡——先知 死了,蓝珈王也不翼而飞。
又一次心照不宣的,大家的想法不谋而合——岑兴和齐成想逼先知说出关于蓝珈王的秘密,遭到先知拒绝后丧心病狂的谋害了先知,手段之残忍从先知毫无伤口却因极度痛苦扭曲变形的脸就不难看出。
好了,故事始末大概就是这样,最起码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唯一值得遗憾的就是齐成的死,要说仗着父亲留下的家产肆意挥霍还企图把魔爪伸向家乡矿藏的黑心商人岑兴,齐成确实死的有点冤,毕竟他除了好逸恶劳之外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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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完了。
什么?凶手?真是,居然忘了最重要的。其实杀死先知的可以说就是他自己,也可以说是蓝珈王。不学无术的他白白承了众人的信任和期望,高价卖出蓝珈玉,只报以人们微薄的工酬,甚至想独占蓝珈王,在被岑兴和齐成发现之际,情急之下勿吞下蓝珈王,窒息而死。而蓝珈王的秘密就是遇水则与之互融,遇水则尽显其温润剔透,这就是当年先知错过蓝珈王的原因了,而所谓的什么带来好运之说则更是无稽之谈,岑石匠的发迹只是因为诚信、本分的生意之道以及走进了被先知封锁的广大市场而已。
什么?我是谁?为什么这么清楚事情的始末?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现在的所在吧。
我 正躺在先知的喉咙里,长眠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