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爷爷

兰兰小丫头认识姜爷爷时候才四五岁,他是爸爸的爸爸的弟弟,也就是爷爷的兄弟。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人很敦厚,就是不很喜欢收拾,老是被奶奶嫌弃。

至于姜爷爷为什么叫河爷爷,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爷爷奶奶以前经常去姑姑家一住就是几个月,回来发现家里很乱,奶奶后来就不愿意去女儿家住。

兰兰的爷爷人瘦瘦的身体不是很好,常年佝偻着腰背。稍微出去下个地就气喘吁吁的。重担就落在奶奶身上。姜爷爷一言不发总自己个悄悄下地把活干完。奶奶虽然嫌弃姜爷爷,到饭点还是叫过来一起吃饭。姜爷爷憨憨地笑笑,奶奶递过去一大碗白米饭,叫他多吃点菜。

奶奶白白净净,手脚利索,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姜爷爷随便夹点菜说,“我吃不了很多菜,你们吃。”奶奶叫了几次,看他不爱夹菜就给他夹,姜爷爷端起饭碗回自己房间吃。奶奶后来便随他去了。

爷爷的身体时好时不好。村里人有时看姜爷爷帮奶奶做事,调侃,姜爷爷是想娶嫂子吗?这么卖力帮忙。

“不要乱说呢,一家人说起来怪不好的。再说我发脾气了。”

那些无聊的人讪讪说,开玩笑别生气呢。

姜爷爷黑着脸继续干活。不过大部分时间姜爷爷都是快乐的。春天田野里有野笋子,他会摘一把给兰兰,让兰兰爸爸炒鸡蛋给大家吃。兰兰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有了期待,总是盼着姜爷爷来到。

夏天黑涧山打两桶山泉,给兰兰家一桶,自己上一水壶,另外带一桶给奶奶。山高路远的,山路还很陡,打水很不容易。这眼山泉夏天跟冰块水一样,周围冒着丝丝白雾,偶尔还能看见彩虹。

秋天去山里摘油茶子榨油,山上有八月炸,还有野猕猴桃,野苹果,马奶子,他像个孩子一样摘一兜子给兰兰吃。小兰兰开心得蹦蹦跳跳。兰兰爸爸叫姜爷爷留点,他说不留了,回头摘点。别人都是客气,他没半点客气的。兰兰妈妈说给姜爷爷点蔬菜,他开开心心收下,带回去给奶奶。

奶奶秋天喜欢晒点桂花,偶尔做点桂花米糕吃。姜爷爷很乐意去帮忙摘。桂花真香啊,山里的虫鸟鸣叫,空气清新让人着迷。他愿意在山里待着,安静又舒服。

姜爷爷看见一只野兔儿,想打了给自己大哥补补身体。

回来做了抓兔子的笼子,放在野外。过一天去看兔子没抓到,倒是有只野鸡在里面。开开心心拿回来给奶奶,说自己抓的,像个孩子一样笑眯眯的。

有人说姜爷爷傻兮兮的,有东西不知道自己吃。他不说话,也不理别人怎么说。有人说姜爷爷怎么不成家,是不是对奶奶有想法。后来姜爷爷干脆不去奶奶家吃饭,奶奶就端一大碗夹了菜的送过去。他坐在幽暗黑乎乎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吃完一大碗热乎乎的饭菜。什么都不说。

日子没有那么如意,几年过去,爸爸的爸爸因为缠绵病榻太久过世了。姜爷爷忽然就感觉老了几岁。50多岁的年纪有了杂乱的胡子,皱巴巴的衣服,前几年黑黝黝的头发好像白了几许。

姜爷爷不再去奶奶家吃饭,每日里在自己的房子里煮菜烧饭,墙壁熏得黑糊糊的。刚开始做的不能下口,后来饭做的勉强能吃,再后来就习惯了。他还是帮奶奶家种地。奶奶教他做饭,叫他讨个女人过日子,不然以后死了都没人知道。他说一句,没人愿意的。

又过了2年,奶奶身体不太好,被兰兰姑姑接到城里养老。临走奶奶锁好门,叹息一下又没锁,过去看了看姜爷爷没说话。姜爷爷看了看奶奶叫她保重身体。奶奶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少做点事,万一病了没人照顾。他点点头,叫奶奶走。

半年后奶奶回来过一次。大家吱吱喳喳围着问城里养老开心吗,女儿女婿好不好。奶奶笑眯眯的说很好很好,大家都不嫌弃她老太太。

姜爷爷抓着锄头,一边听着,听着很好很好,他笑眯眯的。举起锄头下地去了。

奶奶在家住了个把月,看看这里转转那里,姑姑又不放心把她接走了。

兰兰最后一次见到奶奶是又过了一年,奶奶匆忙回来看了看房子,当天就走了。后来再也没见过奶奶,听说在姑姑家很好,只是身体经不起长途跋涉了。

姜爷爷头发一年比一年花白,背开始佝偻,像自己的哥哥一样。

村干部让他申请五保户,他说算了不给国家增加负担,也活不了很久。大家都说他傻,有钱都不要。他笑了笑。这几年他修了去黑涧山打山泉的路,硬是一点一点挖出来的小路,还挖了步梯。越来越多的人去打山泉,那条路热闹的很。

姜爷爷还修了大家常用的小溪,挖的整整齐齐,还修了进出水口,用大青石和鹅卵石砌好,水流形成一个小瀑布,好看又实用,大家赞不绝口。大家调侃,还叫什么姜爷爷,我看你以后叫河爷爷得了,修路修水的。

哈哈哈哈,他笑起来,大家也笑起来,兰兰在笑声里慢慢长大了。

某一天,有人发现河爷爷没出门,奇怪,他哪天不出门干活的。跑他家里一看,病的稀里糊涂的,发烧嘴巴都起泡了,脸惨白。大家七手八脚送他去医院。退了烧送回来,走路颤颤悠悠,河爷爷坐村口石头上左右看看,又到处转转。大家叫他在家里躺着,病还没好。

他笑着说:“看看,怕哪天看不见了。”

过了几个月,身体急剧衰退,药石不灵,大家都围过去看他。黑糊糊的房间,光线黯淡,像极了河爷爷脸上的光。兰兰看着河爷爷就好像星星破碎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河爷爷有什么话要说的?”

“我还没活够。”

大家不禁潸然,他是个孤独的好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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