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贼事(东北方言版)
三、雨夜偷瓜记
搁生产队那年月,一些生产队为了增加队里的收入,便留出几亩地种瓜种菜。那年月种瓜容易看瓜难啊,不用说那瓜地常被一些馋嘴丫子的熊孩子惦记,就连一些大人有时候也会在黑灯瞎火的大半夜里拿个大麻袋钻进瓜地顺藤摸瓜对付点。 俺小的时候,俺们郭家公社加工厂、粮库或供销社的一些职工往往跟下面的生产队处得关系特别铁,每到香瓜刚倒瓤的时节,一个个便骑个半新不旧的二八自行车,货架上夹着一两条大麻袋,牛逼哄哄的骑到生产队的瓜地,摘得满满的驮回来,当时人习惯上把这种理直气壮地白拿生产队香瓜的行为叫“驮瓜”。小时候,每当发现有驮瓜的耀武扬威的凯旋归来时,俺们这些没出息的熊孩子都会哈喇子二尺长的目送人家连同自行车夹带起来的灰尘消逝在埋古来汰的大道的尽头......
瓜地头一般都建有马架形的窝棚,供看瓜人居住。看瓜人往往是由上岁数的人担任,因此习惯上也被称为“老瓜头”。老瓜头虽然没啥力气活,但是却责任重大,丢一个瓜那就意味着今年队里亏了一个瓜的收入。因此,这种人往往必须在平日里办事既认真又得死气白咧的、公私分明、有翻脸不认人精神的人来担任。稍微开事儿的老瓜头往往不会在谁在瓜地吃一两个瓜的问题上较真,毕竟,人家就是个解渴而已,也不是祸害人。然而,有一些天生的犟种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大白天路人或熟人来此白吃瓜,但是,到了晚上,就不是看瓜人所能管得了的了。
某年夏天的一个傍晚,郭家某队几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伙子从十几里地以外队里地干活回来。他们走到郭家屯后与王家屯交界的上岗时,一个个两腿都开始打飘了,那是又累又渴又饿呀。他们真的希望跟前能有一口井好打点井拔凉水解解渴,忽然他们想起了来时看见这里有一块瓜地,凑上去跟人家套个近乎舍脸说两句好话看能不能要个瓜吃。很快,一行人来到这片瓜地,瓜地不算很大,大约三亩左右。刚刚搭建不久的窝棚外,一个壮年人正在和一个老头正在唠嗑,不用猜,那个老头一定是老瓜头,那个壮年人估计是队长。这群小伙子中有个叫老黑的凑上前去,跟队长说明情况,希望队长开恩赏个瓜吃,谁知好话说了半天,队长却是毫不打呗的答道:“不行,我们的瓜本来就不多,还刚要开园,哪能随随便便破坏队里的规定给别人呢?”老黑又说:“你看,我们是郭家街里的,您就给个面子交个朋友吧!”队长更加坚决的说:“你别说郭家街里的,你就是县委书记吃我的瓜也得给钱哪!这点玩意,我们队里还得留着卖钱呢!”商量了好半天,好话说了个六够,这队长就是不开始,没办法,老黑只好带着这群人憋着气驮着冒烟嗓子灰溜溜的回到了队里。
躺在生产队的大炕上,老黑怎么寻思怎么不是滋味,决定要给那个倔哄哄的队长点颜色瞧瞧。于是他们七八个人便互相通光在第二天深夜去给那片瓜地罢园。
第二天夜里,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下得可真个是沟满壕平啊!老黑带着六七个人都顶个大麻袋冒着大雨踩着泥泞一步一滑的来到了这片瓜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们开始在雨中顺着瓜秧摸瓜蛋,大小相应的就摘下扔进麻袋,小一些的就扔掉或踩碎。而瓜窝棚那边却是毫无反应,试想这大雨昊天的哪个傻瓜会出来,再说你出来怎能对付得了这帮狼啊?这生产队苦心经营的还没开园的瓜地就这样被他们罢园了。
十多年以后,这名倒霉的队长与当年其中一个偷瓜人恰巧在一个工地干活,回顾起曾经那段往事,难免各有一番感慨。闲唠嗑的时不知不觉的还唠出了亲属关系,原来两人居然是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