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中路是贵阳市中心最繁华的道路。在这条大路旁边的华联大厦和华伟大厦之间,有一棵几百年的老银杏树静静地耸立着。虽然树身斑驳,树梢凋疏,但它仍然顽强地向上伸展。每次从它身边走过,我都要站立在这棵老树下,久久不愿离去.......
老银杏树生长的地方原来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贵阳市太平路小学", 母亲当时是学校的教师,我家就住在学校里面,我的童年是在那里度过的。学校的前身是民国的 "豫章小学",豫章小学的前身是始建于清代康熙初年的"万寿宫", 万寿宫乃是在贵州做生意的江西商人所建,故又叫"江西会馆"。万寿宫内有供奉着东晋江西著名道士许逊的真君殿,还有观音殿,三官殿,钟鼓楼,内外戏台,多个花园,院落。学校虽然在万寿宫的旧址上改建,但仍然保留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钟楼鼓楼,庭院迴廊。学校大门口一对石狮子,石狮子高两米五,长三米,宽一米,石狮高大威猛,小时候我们经常爬在石狮上面玩耍,石狮背上被摸爬得又滑又亮。
院落里生长着好多颗几百年的老树,有银杏、松柏、杨槐、桑树、紫荆.....童年时的小伙伴经常爬到树上玩耍。紫荆花树最矮,树杆被我们摸爬得油亮。春天大家养蚕子,就爬上桑树摘桑叶。把桑叶拿回家,放在养蚕子的簸箕里。绿油油的桑叶立即被又白又嫩的蚕宝宝啃食出大大小小的洞,形成了一个个"迷宫"。看着大 大小小的蚕宝宝在"谜宫" 中爬出爬进,调皮的小伙伴们立即安静下来。夏天桑葚熟了,大家就爬上桑树摘桑葚吃,肉嘟嘟的,紫红色的桑葚酸甜酸甜的,在那个贫困的年代里,桑葚是我们最好的糖果了!当老槐树上的杨槐花盛开的时候,大家先脱掉衣服,铺在地上,然后用绳子捆上石头, 用力抛上树梢,几个小伙伴在树下拉着绳子摇晃,杨槐花就像雪片似的飘落到铺在地上的衣服上,大家把衣服四边提起,把杨槐花带回家泡水喝,大人说杨槐花可以清凉解热。
当然,小伙伴们最喜欢的还是那棵老银杏树,大家玩累了就相聚到银杏树下,在扇形叶片交织成的绿荫下玩耍,一起看小人书,摆三国演义,说西游故事。拉拉鸡草,划"剪刀手帕"争胜负。围着老银杏 树跑来跑去躲猫猫。最有趣的是在树下斗蛐蛐,大家先把各人的蛐蛐笼拿出来比拼。炳哥比我们大好几岁,是大仔,他的动手能力最强,蛐蛐笼做得最好。黄泥巴搭成的笼子有好几层,就像现在的复式楼,一层有透明玻璃,一层用细竹棍做成栅栏,还做有楼梯,蛐蛐可以上下爬行。我的笼子是用竹子筒筒做的,腕口大的竹子约半尺长,两边竹结用火钩烧红烙几个小孔让蛐蛐出气,中间用刀子削平一块,装一小块玻璃,就能看见蛐蛐在竹筒里爬来爬去。王老二的笼子最简单又最实用,拿一个玻璃瓶子,瓶口用橡皮筋套块纱布就成了,还可以全方位观察蛐蛐的动静。大家在树下掏过个小坑坑,上面盖块玻璃,然后把两只蛐蛐放进去,让它们在里面打斗,两个小伙伴各在一边拿一根细树枝驱赶蛐蛐打斗,一种叫"棺材头" 的黑蛐蛐最凶,常常打赢其它蛐蛐,大家透过玻璃看热闹,有时为蛐蛐的输赢,小伙伴们会打得鼻青脸肿!虽然常常争斗,大家过几天又和好了! 老银杏树是大家惧怕的树,她的树干粗大,谁也爬不上去,只敢在下面抱抱它。小伙伴们总想在树下找白果来吃,但是当时银杏树结的白果很少,难得找到白果吃。老银杏树的树皮常分泌出一些暗红色的酱液,老人们说那是它想公银杏树的眼泪!银杏树的枝叶密密麻麻,一到秋天,金黄色的树叶先是在树枝上窃窃私语,然后跟随秋风大声吵闹着落在地上。我们懒散地躺在厚厚的树叶上,望着银杏树硕大的华盖,心随着白云在蓝天上飘来飘去.......
随着贵阳市政建设的发展,太平路小学改成了贵阳云岩二中,后来云岩二中整个搬迁到飞山街,原来的校址修建了高楼大厦,唯有老银杏树被保留下来,也保留了我无尽的回忆。
(此文发表在2010年9月6日贵阳日报上,后又多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