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事传说之《下马威》 (1)
一
清晨的厂区,袅袅的柳烟在绿树和厂房间飘逸,阳光透过树冠的空隙,像缕缕金线系着大地。鸟儿在树间窜来窜去,不停的炫耀着歌喉,喜鹊在隐约可见的树尖上“喳喳”的叫着,仿佛在告诉大家,又是新的一天。
保卫科办公室里,很多人都提前到了。擦桌,拖地,打开水…,为上班做着准备工作。李子轩在办公桌前看着一份文件。“叮铃铃…”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吴岩拿起了电话:“喂,保卫科…哪里?什么时间发现的?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就到。”屋里的人听到吴岩同电话里的对话,都放下手中的工作,瞅着他的神色。吴岩放下电话,对李子轩说:“科长,装卸车间的粘土矿报案,昨晚电铲电缆被盗,估计有百十米,我让他们保护好现场。咱们…”李子轩:“老蒙的包片单位吧?,他来了没有?”吴岩:“离上班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呢,等等他吗?”李子轩:“不等了,吴岩看家,其余的人跟我去现场。”说完,让小刘拿着勘察箱走了。
办公室里借调的几个人,其中有个叫石根生,外号叫石头的复员兵。他悄悄的问吴岩:“吴师傅,我们能去案发现场吗?”吴岩说:“能呀,你没看见好几个人都跟着科长去了,这是学习的好机会,这个时候不去,啥时候去呀…”石头不等吴师傅说完,马上追了出去,看着科长同其它人骑着自行车走远了,落下的人还在找自行车,他想都没想,煞下腰,两脚腾起,飞身跑步追了过去。
装卸车间的粘土矿离厂区六,七公里远,矿区成凹字形分布,占地十多平方公里。东面是通向市区的公路,西面是牡丹江,南北两侧各有一个自然村,距矿区相隔二、三公里。凹形矿区高出周边三、四十米。石崖耸立,工厂在凹形矿区底部开采粘土,底部到矿区形成了陡峭的土崖。土崖上成片的庄稼和周围的生产队的大田连在一起,一望无际。
老蒙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到了矿区内,远远看去,窄轨尽头的小火车头喘着粗气,身后托着一列空矿车停在临时的轨道上。矿车旁大立方的电铲静静的停靠在粘土开采的掌子面上,周围站着很多的人。
再走近一些,他看清楚了,是科长和科里的同事们,还有装卸的车间主任,厂里的生产调度…。
“笛笛…”猛听得汽车鸣笛声,老蒙急忙闪身向路边靠去,一辆北京吉普车从身边急驰过去,不用看,一定是厂里领导也来了。老蒙此时感到事态严重,冷汗热汗顺着脸脥流了下来。
走到众人外围,听见生产厂长在问装卸车间主任:“老刘,电缆丢了多少米,有没有备用的?”刘主任答道:“丢了有百多米,昨天挪电铲,把备用电缆都接上了,现在没有备用的。”生产厂长一听急了:“你们他妈的是死脑筋呀!挪完电铲为什么不把电缆撒下来?电缆丢了,电铲动不了,没有原料,生产就得停下来。现在就是现买也不赶趟呀,你不知道呀!窑要是停半小时,是重大生产事故,要上报建材部的,我看你这碗饭是吃够了,想到笆篱子尝尝去。”刘主任滿头冷汗,“张厂长,先消消火,我们正在想办法,先让车头把昨天装好的车皮拉回去,剩下的空车,我们就是用人装,也保证不耽误生产…”生产厂长:“用什么办法我不管,供应不上原料我找你算帐…”话音没落地,上车回厂找备用电缆去了。
李子轩听完了生产厂长同刘主任的对话,感觉到事态很严重。就案件本身来说,是建厂以来第一次电缆被盗,而且还是百多米,价值够得上是重大案件。如果真的影响到生产,不单损失严重的问题,而政治影响更不能小觑。一种无形的压力在胸中而生,让他倍感着急。
他又仔细的看看现场及周边的情况,问装卸车间刘主任:“昨天夜间看守的是谁,现在在哪呢?”刘主任:“是张山,派人找去了。哎,那不是回来了吗。哎!张山,你过来。”张山有些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李子轩:“张师傅你先别紧张。我问,你如实回答我,好吗?”张山点头说:“行…。”李子轩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道:“你是几点交接班的?”张山:“晚四点接班,早上七点交班。一般情况下,早上只要看见粘土矿来人,我就可以走了。”李子轩:“你昨天接班后,中途是否离开过?”“没,没离开过,今天早上矿山来人了,我才走。刚到家,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车间就派人找我回来了。”李子轩:“真的没离开过吗?”“真,真没有…”张山欲言又止,不安的眼神看着李子轩。
李子轩不再问他,老蒙拿着笔和纸,把张山叫到休息室作笔录去了。小刘走过来:“科长…”李子轩挥手打断了小刘的话,说:“去告诉老蒙,张山在撒谎。让他把真实情况问出来,这对我们侦破案件很重要。”小刘点头,向休息室走去。
二
李子轩看看电铲到变压器的距离,少说有百多米。他沿着电缆线的托痕走到变压器台前,抬头向上望去。变压器上方的高压开关是合着的,沿着变压器到值班室的电缆完好无损,值班室外接电源的配电开关柜也锁着,电闸也是合着的。由此可见外接到电铲的这段电缆线始终是带电的。再看看电缆线的断头,绝缘的外皮被剝开了,里面的三根绝缘铜线掰成了三个方向,断口是用铁锯锯断的。现场说明,盗窃分子是冒险带电作案,380Ⅴ高压下把电缆线锯断,不单是贼胆包天,而且懂电还很专业。
看看现场周围的情况,矿区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只有一条小火车的窄轨,经过矿区土崖的隘口进入矿内。而这个隘口,是矿区唯一的进出通道。矿区的休息室就在通道的旁边。休息室房顶上的探照灯,夜间始终照着矿区。在这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打更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隘口通道拿走百多米的茶杯粗的电缆线,根本做不到。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把电缆线拽上土崖,然后从庄稼地里运出去。如果是这样,很难不留下痕迹。
李子轩深思片刻,告诉同来的人员,向矿区土崖的三个方向勘察,寻找盗窃分子作案留下的痕迹。
石头跑出大门追赶科长,眼看着自行车消失在公路的远方。他想:“走大路太远,不好追,干脆走小火车专用线,操着近路撵上去。”于是他转身奔向小火车窄轨的路基,沿着轨道边上的小路向粘土矿奔去。
昨天的午夜过后,下了一场小雨,小路湿滑,荆叶路草上的雨水倾刻就浸透了鞋袜裤腿,他也顾不了许多,继续快速前行。过了座小桥,前面就是粘土矿了。他站在桥头看了看,如果沿着窄轨路基走,需要绕行两三公路,反正鞋裤湿透了,干脆从路基不远处的石崖爬上去,穿行几百米的庄稼地,就到了粘土矿区内。想到这,他便下了路基,走到了石崖边上,找到一条依稀可见的上山小路,准备登上去。
小路的旁边是一个采石留下的山洞。当年生产队搞副业,在此处打石头,沿着石脉向山体里面掏去。石头越采越多,山洞也越来越深。一日外面下大雨,电闪雷鸣,采石的社员们都跑到洞内躲避风雨。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看是坚固的山洞,此时突然崩塌了,里面又没有被覆,进洞的社员瞬间死伤十多人,只有一个半大的孩子跑出去,到生产队报信。等到生产队救援的人们来到后,惨状不勘忍睹,哭喊声连天,一切都已经晚矣。
从那以后,此处采石场便荒废了。几年后里外荒草野荆长起来了,半遮半掩的山洞更显得阴森森的,村里又传说此处有冤鬼,更无人到这个地方来了。
石头沿着小路向山上爬去,想着这里的传闻,不由自主的向F面的洞口扫了几眼。“哧啦啦啦…”脚下飞起两只雉鸡,把石头吓得一机灵。他忙把住身边的巨石定定神。哎!这石头上怎么有数道黑色的印迹?他用手抠抠,没抠掉,闻闻似乎有点橡胶味,再看石边上的蒿草倒伏了一长溜,像是有什么东西压过去留下的印痕。他沿着断断续续的印痕,走到了碎石绊腿,荆草缠脚的洞口边,里边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周围静的出奇,偶而的一两声树上乌鸦的鸣叫,倒是让人心惊胆战。他环视四周迟疑了一下,转身又回到上山的小路,急匆匆向山上冲去,他想快点进矿区找到科长。
昨天午夜的雨早上虽然停了,雨水还是掩饰了现场的痕迹。太阳出来还没有发出威力,矿区开采的工作面和道路泥泞不堪,保干小刘领着几个人沿矿区的边缘观察着,认真的寻找着蛛丝马迹。
沿着电铲上方,新开的掌子面上,一条浅浅的水沟引起了他的注意,小刘脱掉鞋袜,踏着松软的泥土爬上去了。
“科长…”小刘在粘土矿山顶上招呼。李子轩听到喊声向小刘招招手,然后从侧面走到了坡顶。“科长你看…”小刘走到李子轩面前继续说道:“这片豆子地有条明显印迹,虽然前面消失了,还是能看得出来,电缆线是从这里拽上来的,去了什么地方,还无法判断。”李子轩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这条沟痕。不远处,还有条压过蒿草的痕迹。李子轩对小刘说:“你看这条沟痕也是,电缆线拽上来以后,作案者为了欲盖弥彰,没有在庄稼地里拖拽,而是抬起来走的。看看庄稼地里的足迹,向什么方向走了?”小刘:“这片地是昨天铲过的,晚上又下了场小雨,足迹方向不清楚了。”李子轩:“仔细观察,还是应该能辨别清楚的…”
“科长…”庄稼地的外侧边缘有人喊他,李子轩和小刘向那边望去,小刘说道:“是石根生,石头。就是前天才借调过来的那个复员兵。”李子轩:“啊,我看清楚了,是他。”
石头气喘吁吁的跑到李子轩面前。李子轩:“你怎么从那边上来了?”石头:“你们骑车都走了。我到厂时间不长,借不到自行车,就从小火车边上的小路追你们来了。从这里操近道不绕远,我就爬山上来了。”李子轩看着满身泥水的石头,心中很是欣赏他这股劲。笑着说:“先歇会,喘口气,然后咱们一起勘察现场。”石头说:“科长,我在上山的时候发现点情况,山后死人的那个山洞,好像有藏东西的痕迹…”小刘一听,眼睛瞪得溜圆,急不可耐的说:“真的?科长,咱们赶快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