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昨晚在做梦的时候,上帝和她说,
你快死啦,具体时间我不好透露,但再做7个梦,你的生命就到头啦。
惠子醒来后怔怔地坐在床上,对于梦里发生的一切,她坚信不疑。
自己患了一种罕见的病,胳膊上突然长出了七个红色的长条状印记,医生说他行医这么多年,诊治过数不清的病人,看过几乎所有的医学典籍。可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惠子生的这种病的症状。
“应该是一种绝症,很有可能,你可能是人类在这个星球繁衍到现在第一个生这种病的人。放心吧,你会永远被人类记住的,从今往后人们会在医学典籍里加入你的名字。但可惜的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这个病它到底传不传染?我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了?”说完医生自己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条白花花的臂膀。
“看来没有。”医生露出一副轻松的神态。趁他撸袖子那会,惠子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惠子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的心情该去怎么形容,医生这么说,是在说她幸运,还是说她的悲哀,亦或是全人类的悲哀。人类会因为自己生的病而迎来毁灭吗?那自己这第一名的位置就没有丁点的纪念意义了。
惠子辞去了自己超市收营员的工作,虽然单身的店长极力劝阻,要给她加薪,要给她升职,甚至到最后,店长也用惠子从来没听过的凶狠语气吼她“不允许,我不同意,你就不能走,我不让你走!”呵!店长以前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如今呢?惠子把自己认认真真誊写的辞职信放到店长的书桌上,店长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那噘着嘴赌气,把脸瞥向另一面,不看惠子。惠子心里很清楚,店长只是舍不得她走,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轻轻地关上了门。
里面立马传出店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恨我自己。”
他为什么要恨自己?惠子想不明白。
回家的路上,惠子买了一袋子苹果,买的有点多,到家的时候,手臂又酸又麻。
惠子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一个苹果从随手放的塑料袋里滚了出来,惠子也不去管它,平时所谓的淑女形象都不顾了,她静静地躺着,耳朵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灵魂也脱离了自己的躯体,穿过了街道霓虹,穿过了河流森林,穿过了山洞平原,达到了世界的尽头。
“你是谁?”身后传来稚嫩男童的问询声
惠子转身,就看见一个男童穿着褐色的小马甲,灰色的小短裤,悠闲地趴在一头老黄牛的背上,他手里漫不经心地甩着一根柳条,一脸好奇地盯着惠子。
“你好,我叫惠子,这个地方很熟悉。”
“当然熟悉了,这是你年幼的时候,你父亲养病的那个村子啊。”男童用柳条往前指了指,惠子朝着方向望去,一个安静的小村子躺在山脚下。
“那时候,我还很小。我还没上学呢那会。”
“那你不该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什么东西牵绊住你了麽?”
“我的爸爸,是在这个地方去世的。这是他年少时候居住的地方。我还记得那年春天,爸爸在屋子后边的河边,拿着一片芦苇叶子,教我怎么用嘴去吹响它。”
“只是这样麽,那这个地方已经没什么值得你留念了。你的父亲,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了。他并不在这里。”
“可我记忆的星星点点还埋在这里。”
“那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它是永恒固定的。只有你一个人才能感受到的,不是你来了就能带走的。快走吧。天快亮了。”
惠子看着牧童拍着牛的后背,慢悠悠地走了,她想喊住这个孩子,但画面却失声了。
在睁开眼,惠子发现自己穿着衣服躺在家的客厅地板上。旁边一个空空的老旧塑料袋,里面的苹果一个都没有了。
今天该做什么呢?似乎离自己的死期还有些时间。
惠子想起了去年夏天上映的一部电影。自己原本是打算去看的。后来太忙了,大木也说自己没有空。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要是当时勇敢一点,做了决定去看就好了。”
最后惠子决定去跑步,她翻出了半年前大木留在她家的播放器和耳机。播放器没电了,充了半天,重新开机,发现要输密码,惠子试了一下大木的生日,密码错误。她又试了一下自己的,这次对了。
惠子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理性一点”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句话。惠子下意思地转头。这话不是自己说的,却像一道响雷在惠子的脑海里炸开。
“求求你理性一点”
“别天真了”
“不可能的”
“算了吧”
“再见。哦,不,再也不要见了。”
今天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太阳好极了,还有暖暖的风流浪狗们欢乐地打闹,最后消失在路口的转角。
惠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满初夏的味道。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晚风》这首歌,惠子拿出播放器,发现里面就只有写一首歌。这首是她最喜欢的歌。
风依旧在吹,太阳已经斜斜地快要掉到世界的另一边了,空中的鸟快速地飞过。惠子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悲伤,流泪只是天气,花草,空气在作怪。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她现在只想回家。
打开家门,屋里暗暗的,铺面过来的风也是热热的。
进去麽?还是再到外面走走?惠子心里想。
不管了。睡觉。
那晚惠子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路过一家服装店,店铺的橱窗里挂着一件彩色的衣服。转眼之间,她已经是长大的模样,橱窗里依旧挂着那件衣服,优美说“这件衣服好土啊,不要买了。”可惠子没有听她的,依旧是买了下来。她和优美开心地聊着天,突然优美松开了她的手,回头看,优美坐在一辆纸做的自行车上开心地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己身上那件彩色的衣服也开始燃了起来,惠子在火中化成了一朵红色的云。空气里飘着悲伤的歌。
后来一连几天,惠子都失眠,就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门铃响了。惠子从门洞里往外看,是好久没有见面的母亲。
打开门,母亲拎着大袋小袋走了进来,开心地和惠子说着话,说自己准备再婚了,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初恋,当初她的初恋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断了联系,如今初恋回了国,至今还是单身,知道她早就没了丈夫,就在昨天晚上跟她求了婚。母亲邀请她下个月来参加她的婚礼。惠子点了点头。
母亲做了好吃的饭菜,炖了一锅汤,惠子端起碗,鼻尖游离着熟悉的香味。
那晚惠子睡得很好,惠子做梦了,她梦见自己正在爬山,那山高的直插云霄,自己就是不断地爬,终于爬到了山顶,发现那山顶上放着两个小盒子,惠子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各放着一个戒指。
惠子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小猫草莓正乖巧地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睡觉。阳光静静地撒在草莓和自己的身上。惠子想如果生活永远是这么安静那该多好。
惠子看见自己怀里飞出了一只凤凰,一头扎进了滚烫的岩浆里,旋即又化成了一股红色的光芒,在空中闪耀。那飞溅的岩浆滴到自己的脸上也化成了轻柔的羽毛,惠子觉得自己好像也重生了。
今天还是晴天,在自己走向死亡的途中,永远陪伴着光明和温暖。
今天是自己好朋友优美结婚的日子。惠子坐在镜子前美美地打扮着自己。她坐车去了婚礼现场,她从婚礼后门进去,脱了鞋,捏着步子弓着背轻轻地往里走。她想给优美一个惊喜,却在看到优美的一瞬间,惠子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挽着优美手的竟然是一个长相可怕的魔鬼。魔鬼手中正拿着一个红到滴血的苹果。他朝着惠子露出可怕的笑容,他手一挥,房间里顿时冒出许多狰狞的小鬼,大喊着“抓住她,杀了她。”一时间,锅碗瓢盆打碎的声音响了起来,响声似乎要把惠子震聋。惠子疯狂地逃命,不管不顾地往前狂奔,直到跑到自己的床前,猛猛地一头扎进被子。
在梦里她发现自己长出了一双雪白的翅膀,自己在空中悠然地飞翔。她成为了天地间最自由的鸟。
今天是星期五,惠子开始整理自己的屋子,既然自己快要死了,那就把房子整理的干干净净,自己死也要死的干脆,不给任何人造成一点点的麻烦。
就这样惠子忙了整整一天。
那天晚上惠子发现自己变成了草莓,躲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盒子外有人在疯狂地踢打着盒子。惠子害怕极了。
“快点让我死吧。别再说什么只有做满七个梦才能死了。求你了,上帝。太折磨人了。”惠子哭喊道。
上帝没有回应她。恶魔来抓她了。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混沌与黑暗。
惠子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面前是一片美丽的花园,她拧开了喷水的龙头。水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弧线,折射出美丽的光。
上帝突然出现,他问惠子“你是永远做这个梦,还是醒过来之后选择死亡。”
惠子说“我就永远住在这梦里吧。”
警察们围在屋子门口,天正下着大雨。里面两个警察正聊着天。
“雨季可真的烦人啊!”
“是啊,一早我穿新洗的内衣还是潮的,一股子味。”
这时一个胖胖的穿着雨鞋的警察从人群里挤过来,他提住自己的皮带,拉了拉裤子,随机用力一脚把门给踹开,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