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我的妈妈出生于68年的中秋节。她在家排行第二,第一个是我的阿姨。后面有一个三阿姨,再后面是我的舅舅。从心理学上说,排行导致了我妈在家没什么存在感。况且深处农村重男轻女的环境,我妈的青少年时期都是在默默无闻,遵守长辈的要求中度过的。
我和弟弟一直觉得妈妈很聪明,不仅因为她交给我很多做家务的知识,她有时候还会向我们解释做某件事情以及怎么做的原因。但我们某次偶然得知她读书的成绩似乎也不好。那次似乎是老爸和她开玩笑时说漏嘴的。我和我弟都惊呆了。当时我好像四年级了。我算了下等我14岁都上初中了。然后妈妈解释说,她是从9岁开始上学的,业余除了做家务还得带着比她小5岁的弟弟,所以可能上一年学,在家休一年。另外她还留级过,所以最终她到18岁才读完初中。这些故事说着的时候,大多是下雨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这种美好的时光,最近两年终于又长久稳定地出现在我家了。
妈妈14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她的亲生爸爸,我的亲生外公去世了。我现在不知道这对于我妈是好还是不好。毕竟我妈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心情不同,给我的表述也不同。最后她是随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她的爷爷奶奶是在农村里很有大局观的人,他们生了两子一女,除了我外公,二外公和姑奶奶都是人民教师。二外公和姑奶奶的子女也都很有出息,现在他们要么是大学教授要么是某企业高管,都在北京上海买房定居了。所以妈妈的目标就是培养我和弟弟上大学,赶上她的表弟表妹们。我和我弟现在还没达到他们的目标,但是我们在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今年我弟生日时,我才恍然发现,他也快大学毕业两年了。
妈妈没有亲生爸爸的事情,我是到十几岁才知道的。因为我从小的认知里有外公外婆,他们还经常来我家做客。慢慢长大以后,我感觉到外公对我和我弟不像别人家祖孙那么亲热,而且我妈一直叫外公阿伯。但我一直没多想,毕竟我大堂姐也叫我大伯阿伯。我和我弟知道以后地好奇这样称呼过我爸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不习惯改成原来的阿爸。
妈妈20岁的时候,妈妈的奶奶让她来二外公家和二外婆学习缝纫。这一待就是三年。这三年,我妈在二外公家不仅要处理一家的各种家务,连除夕都要洗衣服,还得听二外婆絮叨这个那个。三年也没学到什么缝纫的技术,二外婆不想教她。然后她和我妈说,等我妈结婚了就教我妈。最后我妈婚后依然没教。长大后,我妈提起这件事,没有太过激动,除非她实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每次她不开心,我和弟弟会安慰她说,如果你不嫁给爸爸,怎么有我们这样聪明的儿女呢?她就笑了。大部分时候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我妈年轻时脾气很暴躁,特别容易迁怒。我弟经常犯错,最后我和我弟一样挨打。所以我很不服气。小时候的我最希望的是外婆或者妈妈的奶奶太太住我们家。她们俩真的分别来我家长住过一段时间,和我睡一个房间。那段时间是我最有安全感的。
大学毕业以前,我和我妈的关系很复杂。奶奶改嫁之后,我妈觉得奶奶重男轻女,经常在我面前说奶奶的不好。那时候奶奶还在世。后来奶奶过世她就不说了。但我慢慢长大,我总觉得她对我和我弟不一样,尤其我记忆力很好,我会特别在意她的语气。我一直说她偏心,她也不认。
在我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和我妈吵架最多。初中的时候我还经常说不过我妈,她说我犟嘴,然后打我。打我之后还让我不要哭,我就是要哭。有一次我哭的很伤心的时候,想看看自己哭的时候什么样子,看了一会自己平静下来心情,看看书或者想想其他事。我幻想过很多次未来。比如最幼稚的是毕业第一年以后,我肯定不回家,自己在外面过年,除夕那天买个大蛋糕,开心地吃几天。幻想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高中的时候我能说得过她,让她无可奈何的时候,她撂下狠话,我再也不管你了。我俩一人一个房间哭。我妈也有对我很温情的时候,但是留在我记忆深处的不多。哭的越来越多以后,我也越来越冷静,我决定以后长大离开家之后给他们一笔抚养费的钱,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越长大,心里积累的愤恨越多。我爸从我14岁开始不打我了。而我妈打我的最后一次似乎是我17岁的时候。她打我的几乎所有次数我都不会认错的。因为很多都是和我弟有关。
这里必须说一下,我妈是典型处女座性格的人。她对别人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她在家属于无私奉献型的,她善良勤劳也会很多手艺。比如她在结婚后学会了干农活,生了我和我弟之后很快知道了怎么当一个好妈妈,我和我弟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每次我们上学出门衣服都很整齐。回家永远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但我妈的最大缺点是唠叨,她总是念叨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个那个事情。比如我成绩在村里或者班里数一数二,我妈会说村里谁谁谁干家务活好。别人家孩子的一点点优点无限放大,我家尤其是我的缺点无限放大。我内心深处的无力感很多时候都是来自于我妈。以至于大学时,我爸和我争论的时候说我像我妈那样争强好胜的时候,我特别难过。这种难过不下于,我妈年轻生气时说我特别像离家出走的奶奶。这里我必须说一下,这是很典型的中国家长的做法,总是会说孩子不好像某某某,如果改成夸奖方式,孩子会变得更好。
我妈谈过很多次想离婚,最后我妈说是她为了我和我弟才没离婚,从这件事上,我觉得我妈是一个心软的不够果断的人。我宁愿她和我爸不在一起,也好过老天天吵架,还把这个紧张氛围传给我和弟弟。
我妈说希望我晚婚。最好26岁以后结婚。我每次听她这么说都心里暗笑。从小到大,她经常改主意,她永远会给我提出其他目标。果然在我大三时候,她按耐不住问我身边有没有适合的男生。等我大学毕业,她又开始有了新的目标让我找个稳定工作以及尽快嫁人。然后呢,她很俗地开始催我结婚了。
我是大三开始接触到心理学。专业原因学习内容很杂。当时有一节课上,老师说那些你从前经历过的黑暗面,即使你把它遗忘在内心深处,总有一天它会汹涌地扑上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到了我和我妈的相处。然后大三下大四上认真复习心理学跨考的一年,我慢慢理解了我妈。我想象着我作为年轻的有梦想的女孩,青少年时期父亲去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没人重视,想学一门手艺改变人生,结果结婚了。结婚后却不如自己的想象,生活依然穷困潦倒,而且不止五年十年。很多困难似乎看不到头。我突然觉得我不会比我妈做得更好了。我突然重新看待了我的过去,以前我希望我妈努力了解我的想法不正和我妈勉强我一样吗?
我妈的想法慢慢改变大概从她全职陪读我弟的09年开始。我弟吃饭挑剔还没有好评,生活不规律还需要我妈实时督促提醒,我妈才发现我是这么容易养的孩子。有比较才有更好。以前她可能更多地是关注我和我弟吵架,觉得我不够懂事。另外因为家庭主妇的生活,她和很多其他陪读的妈妈聊了很多。她的内心世界更宽广了。
我的具体改变在于听了老爸说的,如果你希望一个人高兴,那应该做一些她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你喜欢的。从此以后我经常和我弟买东西,非常心甘情愿。这让我和我妈的心理距离又拉近一些。另外,我会在我妈心情好的时候,和她明里暗里说一些其他人的故事,潜移默化影响她。时间长了她确实听进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