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魂

农历七月七,雨。山洪肆虐,路上多积水。入学,路途遥远。

晨起,无自来水,只得走一段路到山泉出处洗漱。出门时天阴欲雨,料想时间不长,不必带雨伞雨具。行至泉水处,已下几滴,渐密,处暑已过,雨打微凉。回到家中,微湿,被老妈训斥一顿。

雨天,不宜出行,诸事趁早。草草结束早餐,又磨蹭一会,看看是不是还有遗漏。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充电器,万事俱备,车在下面等了有一会了。老爸一手撑伞,一手拎行李箱,急行在前。山区等车不易,慌乱中,背起背包,紧随在后。

一路无言,雨时大时小。到得国道,往市区的车已在等候,微雨狂奔上车。雾茫茫,雨如丝,断断续续。近水远山,若隐若现,车速奔腾。

买了百色往机场的大巴,进站后工作人员告知:旧站10.30出发,到这11点,到机场需3—4小时。飞机准点15.50,坐大巴,如4小时到站,已是15点,赶不及了。动车加南宁出发的机场大巴,要快一些。退票手续24元,肉疼。

12点31到达南宁站,一路小跑,大巴已只剩几个位置,坐稳没多久就开动了。天晴,连续两场热带风暴,天蓝如洗,白云悠悠。时间上应该是来得及了,这24元,值。

到机场,托运行李,带有土蜂蜜一瓶。本想问工作人员要不要托运,但是没有开口。过安检才知道需要托运,二话不说回来排队再次托运。排到自己,被告知要打包才能托运,不能光运一个瓶子。打包费30大洋,这个钱一定得花。蜂蜜从家里拿来的,不能一口闷,不能随便送人,更不能扔。托运行李排队三次,安检排队两次。如果不是退票换乘动车,不可能这么折腾。24元退票费,值。

上飞机前,和同学开玩笑,一定要是个美女坐旁边,最差就是个大叔。结果是一对情侣。后来细看,男左手无名指和女右手无名指带上婚戒,手腕都戴着金镶玉手链,原来是一对新婚夫妇。妇人一路上大多靠在汉子肩上睡觉,只是餐食来时起来吃了。汉子帮忙打开的餐食,小公举一枚。

值机时,选个靠窗的位置,天上的风景向来好,说不定还能看到牛郎织女。忘了飞机从南往北,此时正是夕阳,座位不该选在西边。地上的夕阳或许好看,然而下午5点天上的夕阳还是很燥热,一路上大多窗都是关着,根本没有机会寻到天上的牛郎织女星。何况天上并没有牛郎织女,牛郎织女就坐在右手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窗外,云山云海,金轮照耀,偶然看到大地,风云变幻,自然之神鬼莫测,令人惊奇。

6.15,落地。摆渡车,取行李,摆渡车到地铁站。忽觉得口渴,地铁有直饮水,卸下杯子,满上。地铁已来,又是匆匆。对面坐一美女,毫无抵抗力,只得默默低头背单词。又觉得口渴,伸手一摸,杯具已无踪影。惊起急寻,就是不见。歌播到《你的背包》,1995年,我在机场的车站,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那是女朋友买的杯子,坐不住,下一站果断下车,往回坐。

有些钱,你觉得值得花。有些钱,你觉得必须花。有些路,你很想走一走。因为你知道,错过了,就没有下一个机会了。可是,你的杯子,我再也找不回。我不是一个健忘的人,但是我已经快要把自己忘了。选在这一天出行,或许并没有太多的意义,或许有,然而我是没有答案的了。我已经没有了灵魂。

灵魂已经丢失久了,是不是有一天会回来?毕竟身体还在,饭还吃,路还走,论文要写。天河机场地铁站干净整洁,一览无余,并没有那个带点红色的杯子。那么显眼的杯子,它去了哪里?是不是就在刚才那趟地铁,在自己座位上,现在它随着地铁往远离我的方向去了?地铁玻璃隔墙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才想起这一天来还有很多东西遗忘了。还来不及看爸的背影,没有能再吃一口鬼节传统食物,没有给祖先上一注香祈求保佑一路平安。每年都会离家两次,十几年了,就忘了一次,这是第二次。

0和1,没有和有,都会被遗忘。为了纪念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也会忘了到底是第几次提醒自己了。走那么多路,杯子也还是寻回。到学校是要晚了,爸妈还在等着报平安。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要到学校了,然而我知道,我今天这里是为了什么。或许有一天,目的也会被忘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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