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死可矣

我们迟早都会变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回来的路上,我跟小欧讲起自己的感触。我说,我们迟早都会变成最初想成为的样子。所有的尝试和兜兜转转,甚至假装,都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些插曲。不管怎样,心内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在呼唤、引导,将我们引渡到最终正确的轨道之上。为了走上这条航线,我们要克服风浪、海流等各种作用力。当我们处于追寻阶段的时候,可能对这样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航线比较模糊,容易随波逐流,周围的浪潮会簇拥我们去向一个方向,我们以为自己找到了,那般欢心,并决心为此奋斗,立下终生誓言,仿佛上天赐予人间此生的机会,就是为了这样一个浪头弄潮。我们日日夜夜地坚守,寸寸分分地前行。可是,却越来越力不从心,越来越困惑,越来越彷徨,心内的力量无以为继了,整日里的质疑撕裂着自我,人生的意义感和使命感淡漠了,我们开始迷茫:这是我想要的人生吗?这是我正确的选择吗?我们曾经幻想快速地确定自己的方向,然后心无旁骛地去为一个所谓的伟大理想奋不顾身。那么地渴望一个一劳永逸的选择。从来没有想过做选择是唯一一个我们可以控制的事情,至于做出正确选择之后,我们能够取得多大的成绩,做出怎样的贡献,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够操控的,我们不能确定和保证,甚至都不该在意。在做出正确选择,找到自己航线之前,我们以为一个目标是促进我们前进的动力,我们有那么多切实的不切实的目标,有那么多功名的利禄的欲望,可是它们没有帮助我们找到正确的航向,却绑架了我们的自由。当经历了披荆斩棘、劈波斩浪的淬炼,我们终于慢慢摸索到那条本来在我们心中是那么清晰,却被这个物化的世界给糊住的航向,这时候,任何目标都不再重要了。此时,我们的心里眼里全是当下,沉浸在每一分每一秒的全身心投入的快感中,这个过程的欢喜和自由就是回报本身,我们再不需要名利权钱的承诺来鼓励和引诱我们前进了,仿佛为了它们,我们可以承受更多的苦痛委屈。我们本来是多么主动和充满智慧的人,却非要给自己一根胡萝卜,生生活成了一头盲目的倔驴子。
为什么要这么苦呢?世界丢给我们一些大大的烫金的关键词,我们就为了它们宁愿做牛做马。明知是苦海,却一定要跳入,挤破头地、争先恐后地跳入。为它们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最后,功成名就者,从乱哄哄地血汗之地得到喘息的机会,他们开始回顾,追寻人生的意义;铩羽而归者,被挤得头破血流,他们也开始思考争抢的价值。所有的人,殊途同归地开始反思,人生数十载,为了哪些没做的事儿开始抱憾终生。那么多人,没有想清楚,就盲目地上路了,视死如归地上路了。哪怕是一条错误的,会让人遗憾的路。
年轻人觉得自己年轻,所以会思考一些终极的问题。年纪大的人,以为自己过了理想主义的年纪,开始现实。可到了老年,所有人又都开始重新回到了对人生的探索。难道这不足以证明,人生意义这个问题从始至终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吗?有些人好幸运,他们可以很容易地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做成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有些人,不怎么幸运,需要花那么久的时间去寻找自己,然后去做那一件正确的事。这两种人相对来说都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都活出了自己,他们曾经那么欢喜地体验到自己的价值和意义。哪怕只有一瞬,也在所不惜。
朝闻道,夕死可矣。
PS:文字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创造之一。它不仅能够把一个人的思想传递出来,且它的风格、广度、深度因人而异。它能甜腻、干净、温馨、厚重、淳朴甚至空灵。读林清玄《心的菩提》,字字句句幽远,仿若佛钟声声入耳,字字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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