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夏初禾
我不信佛,也不太懂佛。以前从没想过佛学对我的影响;但自从我去美国读了书,文化冲击、世界观的颠倒认知叫我应接不暇。我开始焦虑,开始烦躁,开始不确定前路何行。这时候,佛学的介入,抚平了我焦灼内心的棱角,给我小行星乱撞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平静。
01.
前段时间和妈妈去见了一位信佛的姐姐,年纪不大,却极为富有智慧。我一直对信佛的人心怀敬畏,觉得他们像和常人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有点超然脱俗的感觉(虽然他们自己不这么觉得)。不过,和这个姐姐的相处,让我前所未有地感到舒服。
全程基本都是姐姐和妈妈两个人在聊心理学,我只是默默地扒拉着饭,安静地听着。有时候,和一群有想法的人坐在一起聊人生,我一般都感觉压力山大。这份压力立马又转换成了我现在生活里已存有的烦恼,高高地堆积起来,一山越过一山,可就是走不到头,望不到底啊。
这时候不知咋的,姐姐似是感应到了我的不安,将目光投向我。她朝我温和地笑一笑:“难过吗?其实啊,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在变。你以为这个杯子是静止的,其实杯里有几万次的震动,只是我们的眼睛蒙蔽了它们。前一秒的你和后一秒的你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因为在这一秒内,有无数的细胞死亡,又有无数的细胞诞生。每一秒内你的皮肤在新陈代谢,你的头发在生长……当你不再去纠结静止不变的东西时,你就不会有烦恼了。”
不争、不吵、静心、宽容。我眨了眨眼睛。这简直和美国价值观里的“求变”相违背呢。
02.
学校的校训我一直背不全,但是最后一句“We educate our students to shape a changing world”(我们希望学生能够改变世界)却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多次的强调让我成功地被这个校训洗了脑,满腔愤慨地表示“要发现各种问题,然后挑战自己,寻求改变以及解决方案!”
但是我发现,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渐渐迷失了自己。我开始太多地去关注我在社会里的地位,我的存在意义,我所属于的群体,而开始忘记了:“我”,究竟是谁。
我会开始参加关于种族的讨论,我会变得很偏激,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受害者,我会想去寻找所谓的“改变”。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觉得世界万物都是问题。我开始变得不宽容,太过完美主义,太挑剔,从而使自己疯狂。
03.
事实上,我感觉我身边不少美国人都被“求变”的心态给束缚了。大家彼此看对方都不惯,觉得对方全身都是“问题”,所以一定要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以求做出所谓的“改变”。事实上,这么做的动机,难道不是出于埋藏极深的自我主义么?
我还记得在学校当暑期项目顾问的时候,有几个美国人在会议上不满地嚷道:“你们知道我宿舍里的中国女孩竟然手洗内裤吗?太奇葩了吧!你在美国是不会这么做的!”
她们眼里的震惊、不解和轻蔑刺痛了我。美国人经常把穿过的内衣、内裤直接扔到洗衣袋里,隔个一两周才和其他衣服一起倒进洗衣机里洗。我受不了,我一想到有个没洗的内裤在洗衣袋里发干发臭就全身僵硬。
我也是每天自己手洗内衣内裤,这是我们的习惯,却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某个地方,有一群美国人对着我指指点点:“你知道那个十一年级的中国女孩每天手洗内裤吗?天哪,你在美国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么所谓“在美国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我正陷入沉思,姐姐又轻声说道:“我们的名字只是我们的代号……而真正的’我’,还没有被发掘出来。佛陀说,’真我’是天生就有的,只是我们被’假我’给欺骗了。我们买漂亮的衣服、拥有名誉和荣耀,那都是为了哺育’假我’……事实上,’真我’是纯净的、美好的、脱俗的,它返璞归真。当你真的不再去为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不去为别人的忧愁而烦恼自己,那你就是真的找到了你自己。”
04.
现在的我打算更多的去为“我自己”着想了。我最近在读Americanah,里面的故事不断地影射,美国人把“种族划分”看得太过一回事了。而我们有时候也太敏感,一些其实没那么严重的话还非觉得是要针对自己。在美国,绝大多数人都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太在意社会的看法,对别人也太具有批判性。在美国,有很多所谓“敏感”的事情要么避讳不谈,要么大肆讨论。这可以是好事,一个多元化文化交流的方式,但同时,也不排除我们忽视了真正应该探讨的问题的可能性......
若我能减少被美国这种“负面”情况所影响,我的情绪,会不会也稍微好一点。我想,我现在要做的决定即是,我应该把重心放在“求变”,还是“坦然自若”,还是两者各一半一半。不论我的选择是什么,前面都将是漫漫长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