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瑯瑚街小学上的第一课上语文，给我们讲课的是张老师，这节课讲的是注音字母。
张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她说她将负责我们班学习、思想、纪律等各方面的管理，我们有什么情况，都要向她反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解决。
张老师和我母亲年纪差不多，她肤色较黑，身体结实，嗓音较粗，说话严厉，我有些怕她。
她说她还要教我们算术、语文两门主课。当时的副课是体育、图画和唱歌。一年级时还没有品德课。
第一节语文课没有教生字，而是先教“注音字母”。张老师说，这种字母是给汉字注音的符号，学会了它，就是没有人教，也能知道字典上那些生字的发音。
注音字母像字不是字，感觉着像从汉字上卸下来的胳膊腿，样子怪怪的。为了让我们记得牢固，张老师还教了我们一首“注音字母歌”，挺好听的，现在我还能记起第一句：“注音字母什么音？玻波模佛……”
张老师上课喜欢用教具，比如讲注音字母时，每个字母都配了发音相同的图画。
开始讲生字时，她会展示带画图的大卡片，或者在黑板上挂大张的挂图。通过看图，我们就能对字的含意一目了然。
当时的语文课本也是这种风格，像“米、面、豆子、马、牛、羊、鸭子”等生字的旁边，就都有相应的图画。
张老师讲课的进度不快，语文课一天也就教我们几个生字，课上就能掌握。
上学期开始时的课文很简单，无非是“工人做工”、“农民种地”之类。后来的课文就有意思了，比如课文《大雁》：“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寥寥数语就写出了秋天的特征。又比如课文《小小的船》：“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意境真美，配的插图也很美。
上学期最后一课文是《大萝卜》，说老公公种了个萝卜长得很大，老公公拔不起来，先后加上老婆婆和小姑娘还是拔不起来，后来接连加上小花狗、小黑猫才拔起来。课文中反复出现“拔啊拔”，仿佛感觉到大家在用力。最后“拔啊拔，拔啊拔，拔起来了”，才让人松了口气。那课文真好！
算术课本中也有不少图画，讲到了几，就画几只牛、羊，或几棵萝卜、白菜，或几辆汽车、几架飞机。因为我喜欢画画，感觉图文并茂的课本很亲切。
张老师教我们算术时，也使用了教具。那是一个很大的10珠计算器，穿珠子的横杆是铁丝拧成的，上面有许多白色鬃毛，珠子拨动后能稳稳地停在一个地方。张老师就通过拨拉珠子，给我们演示加法和减法。
那时我已有八岁，但开始学习算术时还数手指头，我的同学们大体上也和我差不多，算个几加几，也得琢磨一会儿。我怎么也想不出，那时的孩子为什么那么笨？
张老师每天都布置作业，语文、算术都有，第二天还会检查前一天的作业，看我们是否都完成了。我不喜欢做作业，因为影响了我和胡同里的孩子一起玩儿。
我最反感的是抄写，一个字一抄就是20遍，方格作业本上一格抄一个，一抄就是一大篇儿。我这个人只对新鲜的东西有兴趣，让我一遍一遍地抄会写的字，我很快就会心烦气躁。我会越抄越快，越抄越潦草。最后，我竟然仇视了抄写，听到张老师又在布置这样的作业，我就觉得张老师是在和我故意作对。更过分的是张老师还把抄写作为处罚手段，同学写错了字，她会处罚抄写几十遍，让人觉得是在“劳动改造”。
虽然我不喜欢做作业，但我从来不敢不做，我怕张老师认为我是坏学生。而且我知道，张老师让我们做作业，肯定是为了我们好。
张老师在我心中是神圣的，不可置疑的。可我在一年级上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却因此吃了一次亏。算术考试中有一道题是5+6等于多少，我算过后觉得应该是11。可又想，张老师明明说我们这学期只讲10以内的加减法，怎么会给我们出超过10的题呢？我几经犹豫，还是写了10。发下卷子，我发现此题张老师竟然判我为错。我很想去找她理论，可犹豫再三没敢去。我很郁闷，张老师怎么能这样出题呢？
唱歌课、图画课和体育课，是不是也由张老师来上，我已记不起来。只记得上唱歌课时，我们要帮助老师抬风琴。那时候老师教歌用的是脚踏风琴，搬进我们的大殿式教室比较困难，我们好多同学齐上阵，才能将风琴抬上高台阶。
那个风琴是脚踏的，音乐老师能手脚并用地弹奏，同时一句一句的教我们唱。
我记得，我在学校学会第一首歌之后，曾唱给母亲和院里的大娘们听。我感觉唱得不错，她们却评价不高，说我不像在唱歌，像在“说”歌。我很不高兴，认为她们没有音乐细胞。
后来我又学了一首歌曲，歌名想不起来了，但曲调和歌词我还记得：“小柳树，是我栽，雨儿浇，太阳晒，嫩芽长出来，嫩芽长出来。哎呀呀，小鸟儿你真坏，你弄掉了一个嫩芽，嗨，可把我心疼坏……”我又给母亲和大娘们演唱，这回是声情并茂，终于获得好评。
不知是我小时候嗓子不好，还是音乐天赋没有得到开发，我音乐课的成绩一直不突出。
我们的体育课都在操场上，操场就在校园的北院。那时觉得操场很大，得有四五百平方米，但跟现在小学的操场比就太小了。操场是黄土地面，没有任何体育设施。
上体育课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事，可一年级的体育好像光让我们练队列，挺没劲的。体育老师对“稍息”、“立正”、“走步”、“跑步”最感兴趣，几乎每节体育课都练，而且有时敢练上半节课，从没教给过我们什么体育技巧。我有时就怀疑我们的体育老师是不是就不会别的东西。不过我得承认，少儿广播体操是体育老师教会我们的。
倒是体育老师有事时我们玩得最痛快。他把篮球、足球、跳绳之类东西分给我们，就去办自己的事，我们可以在小操场任着性子疯玩。
我本来很喜欢画画，可上学后的图画课却让我有点儿失望。就是让我们用蜡笔画一些很简单的东西，难度极小，会不会画画都能画得出来，我画得也显不出比别人更突出，有时得分甚至比别人还少。所以我想画画了，一般不会找出图画书，而是继续临摹我的小人书。
（照片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