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晨光熹微

      一片漆黑中，陆瑶没有任何进攻的可能。她的剑法本来是极为凌厉，有攻无守的，对付绝大多数人都不用第二招。这几个神秘人如果是大白天或者有一点光亮，都绝不是陆瑶的对手。就算他们人多势众。她本来出剑极快，但是，出剑再快，也要先看得出对手的破绽。现在，完全看不到。黑暗掩盖了这些人的破绽。

就在慕容翰躲在梁上着急时，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慕容翰常年在夜晚练武练出了极佳的听力。视力也不差。他已经看到一个黑影飘到了自己的眼前。慕容翰拔出了那柄很长的刀。这柄刀确实很长，而且非常锋利。慕容翰练的最熟的就是拔刀后的第一招。他相信一点，在绝对的速度面前，一切防守都是徒劳的。他拔刀的速度就是绝对的快。不仅快，而且有十多种变化。这些变化每一种都能置人于死地。“当”地一声响，神秘人的剑被砍断。慕容翰从梁上跃下，稳稳地站在那里。

这些神秘人刚才并没有发现怎么突然少了一个人。他们只道是中了暗器。或者是他们太急于下手了。直到有个人向上试探，才知道那人没死。不仅没死，武功还高的很。现在这个人下来了，对手又多了一个。七个神秘人三三两两的站在那里，挺着兵刃，其中一人手中的剑断了。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一缕月光照进了大堂。借着这月光，陆瑶看清了这七个人的位置。她已经有了胜算。她摸了摸背后。石柔还在。

“原来是你们几个，平阳大名鼎鼎的‘七星’。”陆瑶冷笑道。

这些人没有答话，几乎同时扑了过去。只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就在这时，陆瑶手中长剑也刺了出来。快如闪电的一剑。第一个人的兵刃落地的声音刚响，第二个人的就被击落，连续六个声响，宛如音符，各有高低。只是这音符对于这些神秘人来说就像丧钟一样可怕。这些人持剑的手腕都被刺伤了，鲜血流了出来。但是他们都在强忍着疼痛。陆瑶只用了一剑。

“还不快滚！”陆瑶厉声斥道。慕容翰点亮了一盏灯。那个站在原地的人捡起落在地上的兵刃，走了出去。

“一剑破七星，果然是好剑法。”慕容翰赞叹道。

“多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陆瑶说道。“这七星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少了一个，我也不能一剑得手。”

“这些人连您一剑也接不住，怎么还是名不虚传？而且为什么那六个人只围攻你一个，而没有人攻击我？”慕容翰微笑着说。

“七星是刘渊手下的武士，擅长暗杀。刚才我几乎处于死地，看不清敌人的位置，看不出他们的招数，只能胡乱接招。他们几乎要成功了。”陆瑶的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擅长暗杀的人往往不会正面对敌。他们的武功暗杀有余，决斗不足。我实在没见过比您更快的剑法。”慕容翰说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把我解决了，就好要挟和我同行的人。刚才是他们难得的机会。但是他们的功夫不行，如果少一个人，他们都难以成功。如果刚才再有两个人对付你，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节外生枝。”陆瑶继续分析。

“你刀法好像也很不错。能一招击退其中的一星，也是很了不起的功夫。”陆瑶难得夸一次人。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一点赞赏之情。

“跟您比我还差得远。”慕容翰叹道。他转过头看着石柔，轻声问道，“刚才你不怕吗？”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刻，但其中凶险，连陆瑶都心有余悸。

“没什么好怕的，有我陆姑姑在，什么人我都不怕。再说了，刚才的场面比起晋阳围城来，差得远呢。”石柔双眼弯弯，笑的像一轮新月。

“你知道晋阳围城？”慕容翰好奇道。

就在这时，陆瑶拍了石柔一下，示意她不要多嘴。但是石柔没有理会。她觉得这个少年可以信任。

“晋阳围城就是前一阵子的事，虽然打得惨烈，汉军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而且损失惨重。”石柔的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慕容翰说道。他找了一块抹布，擦干了血迹，把桌椅都摆好，吹熄了灯，就上楼了。原来他们喝酒的时候掌柜的和小二就已经回房了。

慕容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这是他习武以来第一次和人动手。他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次。陆瑶的武功固然是极高的，但此刻脑子里却不是她。石柔刚才只是站在她背后，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却让慕容翰频频想起。他翻来覆去，踢开被子，然后又盖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渐渐地，他睡着了。

这一夜无比的漫长。冬天，天亮的晚。窗外的风仍在呼呼的响。慕容翰恍惚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树林里，在树林里打野兔。带着几个弟弟一起，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姐姐。

“现在是秋天，我给你们一共三个时辰的时间，看看谁在规定的时间内获得最多的猎物。而我呢，也会到里面打猎，不过会比你们早出来一会儿。记住了，森林里面千万不要迷路，一旦迷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出来的。在里面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不要被里面的野兽给叼去了，一定要记住了！”慕容廆最后一句格外强调了一下。“这次打猎用的弓箭由我来提供，但是你们可以自己挑。”

慕容仁和慕容昭听到有可能迷路，加上年龄又小，有些害怕了。两人跑到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衣襟，哭了起来。

“怎么？胆子这么小啊。我的儿子就是这么样的胆小鬼吗？这样吧，让大姐陪你们一起，跟在大姐身边，千万不要离开！”慕容廆让慕容芷带着两个小家伙走入了森林。

慕容翰拿起一张一百斤的弓，拉开试了一下。这是士兵们常用的弓。慕容翰用力一拉，没曾想弓身发出“嘎嘎”的声音。一张做工上乘的弓被拉断了。旁边的人看着吃了一惊。慕容翰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少年，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拉断了一张一百斤的弓。慕容翰拿起一张一百五十斤的弓，试了一下。

“勉强能用吧。”慕容翰撇了撇嘴，显得不太高兴。

“马隆当年率军征讨西凉，挑选了四千勇士。当时选人的标准是能开一百八十斤的弓。这些人可是晋军里最顶尖的勇士。你现在才十六岁，就有如此神力，当真不得了。”崔丰赞叹道。

“崔叔叔过奖了。”慕容翰说道。

三个时辰里，慕容翰可是打了不少的野兔和山鸡。“这下可有的好吃的了。”正当他得意之时，慕容翰的鼻子动了动，接着就打了一个喷嚏。慕容翰睁开了眼睛。

“居然是个梦，可恶。”慕容翰嘟囔了起来。昨晚这一闹，又做了这么多梦，慕容翰没有休息好。但是既然已经醒了，也不好再睡。肚子也饿了。慕容翰让随从去打了一盆热水。收拾干净之后，他们来到一楼大堂用早饭。早饭很简单，汤面片配咸菜。冬天刚下过雪的清晨，这一碗吃的很是舒服。慕容翰吃的大汗淋漓，身上的毛孔都被唤醒了。

等慕容翰吃完，石柔他们也下来了。他们吃完早饭就要出发赶路了。陆瑶打算带着石柔去拓跋部，请求他们给与帮助，送他们去凉州。从代北草原去凉州不用穿越兵荒马乱的关中。汉国大将刘曜正在全力进攻关中各城。拓跋部是草原一霸，由他们护送，能解决很多麻烦。陆瑶已经知道拓跋部的首领此时正在平城，离雁门不远。

慕容翰并没有跟着石柔她们两个。他还没逛够。他想看看中原的城市的城防是怎样的。他要多看看。虽然慕容部紧邻平州，但是他本人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汉人的城池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一次可算是看了个够。慕容翰在广武足足又住了两天，等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他找到一家小酒馆，走了进去。他想走之前好好吃一顿。

慕容翰一共带了两个随从，坐下点了几个当地颇有特点的菜之后，他抬起头，看见对面桌边坐着一条大汉。这条大汉桌上摆了一大坛酒，一大盘卤肉，一碟菜，一大碗面片。这大汉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坐在那大碗喝酒，喝了一碗又一碗。

慕容翰看这人觉得有趣，便走了过去，坐在那大汉的对面。

“这位兄台，这顿酒我请你如何？”慕容翰微笑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