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水默倾颜
图片来着网络
《浮生六记》为沈复的自传体散文，也就如今俗称“日记”。“浮生”二字典出李白诗《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中“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意为人生苦短，欢乐几多，实在寥寥，“不过记其实情实事而已”。
《浮生六记》卷一为“闺房记乐”，记的是与其妻芸娘的闺房小事。此记只是生活琐事，鸿案相庄，羡煞旁人。
芸娘，是被林语堂评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单就这个盛誉，没看《浮生六记》之前，我是不服气的。
你想，中国史上，虽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也不乏令人惊喜的女子。最早《诗经》里的女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何其温柔优雅。“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何其天真烂漫。“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何其纯朴动人。且再看《洛神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耀秋菊，华茂春松。”还有《长恨歌》:“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无论洛神还是杨妃，皆绝世一美人。论回才识，汉有著《白头吟》的卓文君，唐有女校书薛涛，宋有李清照，再清《红楼梦》，大观园中的女儿也是各有各的美法。细数中国文学史上如此多女子，何就芸娘成了这“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子。”
怀着这份好奇，不服气，我翻开了《浮生六记》，读罢，我对这位小女子竟也是百般喜爱，不忍释卷。
我不得不承认，芸确是中国文学史上难得一见的可爱女子。
谈起中国古典美人，无外乎两种。其一是西施貂蝉杨妃昭君，“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是实实在在的美。其二是以李清照为代表的美人，是透过笔墨渗出来的美。
而芸娘是可爱的。向梅林所评“美丽是对体态容貌的审视，可爱是对气质风神的品鉴，芸的特性是可爱，自然就比美丽多出一种灵慧和神韵。”
比起“无才便是德”的其他女子，芸娘首先是颖慧，而知书达礼。
芸娘学语时便能口授成诵，又少女时于刺绣之暇，渐通吟咏，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可见其颖慧，多一分灵气。夜阅《西厢》而忘倦，观戏肠断不已，论“杜诗锤炼精纯，李诗潇洒落拓”，“李诗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种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爱。”可见其知书，多一分内涵。“终日无怒容，与之言，微笑而已。事上以敬，处下以和”，再有对“礼”之解:“恭而有礼”，“可内敬在心而外肆狂放耶？”可见其达礼，多一分温雅。
多一分灵气，多一分内涵，多一分温雅，如此女子怎不令人顾盼神飞，私心忒忒。
芸的可爱还是带着烟火气，居家过日子的姿态。
比起金簪玉饰，华服艳而，芸娘通体素淡，尤显温雅；比起杨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芸娘好臭腐乳，喜食虾卤瓜，尤显朴素。芸娘的可爱，不是矫揉造作地讨好他人，而是带着生活的烟火气，在一举一动中可以瞥见的，是自然的可爱。这种可爱又不比洛神，只得“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它不划界限，谁都可以见到，这又愈加显得芸娘可爱至极。
“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
俗世之美，在皮相艳美，而美人之美，在乎骨质，是骨子里散出来的雅美，芸娘就是。
艳美是浓香之美。芸娘的雅美，是课书论古，品月评话的涵美，是女扮男装，太湖赏玩的豪美，是垂钓柳阴，持螯对菊的朴美，是令人见之莞尔的可爱。
尤物之美，易虚浮，需一两点粗陋拉平。芸娘虽可爱无比，也不免闺中人通病之迂腐。数次为夫纳妾，看堂上眼色行事，实在是美中不足。但并无伤大雅，有犹美人颊上斑，虽俗看不美，有心人却乎可爱。
“可爱”比“美”带一分灵气，带一分内涵，带一分朴素，带一分温雅，带一分自在，带一分矜持。
芸娘生养于生活烟火气中，触手可及的美，直勾诸君恋美之心，已然超脱纯美，也只有“可爱”能略表一二宠爱。林语堂评:“芸，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实在是恰当不过。
—End—
水默倾颜: 沉默时如止水 ，淡笑倾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