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集训营作业:仿写《伊豆的舞女》

暴雨声中,远处隐约传来了咚咚的鼓声。我几乎要把挡雨板抓破似的打开它,把身子探了出去。鼓声迫近了。风雨敲打着我的头。我的筵席热闹非凡,看来要一直闹腾下去。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像一道道闪电,不时地划破黑魆魆的夜空。我心情紧张,一直敞开门扉,惘然呆坐着。每次听见鼓声,心胸就豁然开朗。

我瘫在宽大的不知名的植物叶子上,手脚像是被藤蔓缠住,动弹不得。眼睛在此时毫无用处,浓郁而浑厚的夜包裹着我。张了张口,喉咙只发出了一个干巴巴模糊不清的音节。耳边是海浪猛击坚硬礁石的轰鸣声,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远处仿佛听见了直升机的突突声,我以为是幻觉,瞪大眼睛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而后一束光撕破这密不透风的黑布,我猛然间弹坐起来,指甲穿过植物叶子陷入冰凉的泥沙中。

直升机的突突声越来越近,有几道光扫射到我所在的沙滩。我慌忙摸出兜里冒着火星子的打火机,颤抖着点燃了身边微潮的最后一块破木板。我挥舞着那块沉甸甸的木板,用最大的力气喊着:“嘿!”每当光扫到我身上,我就蹦起来,喊得更大声。我奔跑着,高举着那发散着微弱火光的木板。激动使我眩晕,只能机械地追逐。我跑得极快,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快过,凌冽的海风快要把我的耳朵割掉了,咸腥的海风灌进我的口鼻,被我生吞进肺里。即便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也没停下。

一切都是徒劳。直升机没有发现我,我的火光太微弱,声音太过沙哑。我踩到了那只被冲到沙滩上,锈迹斑斑毫无生气的烂铁罐,身体砸在泥沙里。

越来越远的螺旋桨声,将我的心搅碎,然后无情地拍打在湿冷的海滩上。我再也爬不起来,身体像那燃烧殆尽的残破木块,东倒西歪。

我怀着期待的心情,把说书本子拿起来。舞女果然轻快地靠近我。我一开始朗读,她就立即把脸凑过来,几乎碰到我的肩膀,表情十分认真,眼睛里闪出了光彩,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我的额头,一眨也不眨。好像这是她请人读书时的习惯动作。刚才她同火锅店老板也几乎是脸碰脸。我一直在观察她。她那双亮晶晶的又大又黑的眼珠娇媚地闪动着,这是她全身最美的地方。双眼皮的线条也优美得无以复加。她笑起来像一朵鲜花。用笑起来像一朵鲜花这句话来形容她,是恰如其分的。

我向来不喜与人触碰,所以那天我们同时选了一本书,手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我惊得汗毛站立。可收回来的手指尖竟然有黏黏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她说对不起。我局促不安,搓着衣角不敢看她,眼睛只在她修长微红的指尖晃动。我没有说话,径直转身去了另一排的书架。我透过书架偷偷看她,依然看不见她的脸。我看见她的手指在书本上游走,如越过琴键的蝴蝶,轻盈、灵动,带着柔柔的光芒,连汗毛都清晰可见,闪闪发光。说那只手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手,也不为过。我看见光芒中冲出一只蝴蝶,落在我满是灰尘的心弦上,发出一个小小的声音。

一个裸体女子忽然从昏暗的浴场里首先跑了出来,站在更衣处伸展出去的地方,做出一副要向河岸下方跳去的姿势。她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伸展双臂,喊叫着什么。她,就是那舞女。洁白的裸体,修长的双腿,站在那里宛如一株小梧桐。我看到这幅景象,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涤着我的心。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扑哧一声笑了。她还是个孩子呢。她发现我们,满心喜悦,就这么赤裸裸地跑到日光底下,踮起足尖,伸直了身子。她还是个孩子呢。我更是快活兴奋,又嘻嘻地笑了起来。脑子清晰得好像被冲刷过一样。脸上始终漾出一丝丝微笑。

一颗蓬松的脑袋从柜台探出来,眼睛耷拉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阳光下的萨摩耶一样慵懒。他伸着手臂摇晃着,示意我们到他这边来排队。他和身边的那个女同学说着什么,脸上始终像是睡不醒的样子,憨得像只树袋熊。即便身边的女同学再漂亮,也激不起他半点兴趣。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中不觉清明了许多。看来一切都是那个女同学的臆想,添油加醋了。我只觉得心中顺畅了不少,不禁举起手,舒展了一下紧绷的身体。他发现了在队列中的我,眼睛忽地变大,睡意全无,随即展露出一个能看见后槽牙的憨厚笑容。他以为我在朝他招手,也举着他的大手挥舞起来。他是个神经大条的直男啊!是那个一直住在我家隔壁迟钝的竹马啊!我被他的动作逗笑,捂着嘴弓着腰,差点笑出声。一时间心如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心空之上。我也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舞女独自撩起衣服下摆,急匆匆地跟上了我。她走在我身后,保持不到两米的距离。她不想缩短间隔,也不愿拉开距离。我回过头去同她攀谈。她吃惊似的嫣然一笑,停住脚步回答我。舞女说话时,我等着她赶上来,她却依然驻足不前,非等我起步,她才迈脚。小路曲曲弯弯,变得更加险峻,我越发加快步子。舞女还是在后头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埋头攀登。重峦叠嶂,寥无声息。其余的人远远落在我们后面,连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她的手在黑得泛着油光的围裙上使劲擦了擦,只是隔着她的三轮车直直地站着,没有动。我越过三轮车,把装着点心盒子的袋子又往前递了递。她连连摆手,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还是不要了。我说拿回来给小雅吃,不用客气,并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她撩了下垂在额前的花白的碎发,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眼睛里有雾气升腾。她摇摇头说,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真的不能要。市场人声鼎沸,闹闹嚷嚷,人越来越多,有几个看热闹的大妈也围了过来。我额前有细细的汗珠冒出,着急地又跨出去了一步。她看见我前进了一大步,惊地往后退,不想踩到了削在地上堆成小土丘的芒果皮上。脚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只好作罢,挑了两个芒果说,那麻烦您给我削两个芒果。她终于笑起来,像是阳光下盛开的茼蒿花。说,这两个芒果就当是我们送给老师的,您千万不要付钱。我点头,连声回答,好好好。走的时候,我偷偷扫了码,等到人群把那小小的三轮车淹没,我才输入了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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