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篇文章,缅怀我的三爷,温故那段共同经历的岁月。岁月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像河流一样静静流淌,只剩下一些脑中的片段画面和一些模糊不清却总也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在以前写过一些回忆性的记述我成长过程中的一些至亲的人物,写了我的爷爷和二爷,今天得闲,聊一聊我的三爷。
我爷老大,三爷老三,顾名思义了。我之所以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亲戚,因为的确亲戚不多,能让你感觉像一家人一样去关心你、爱护你的也不多,三爷算一个。
三爷年轻饥荒时,浑身浮肿,差点饿死。后娶地主成分的我三奶,三奶带来一女一男,未给三爷生下他自己的亲身骨肉。但他也完整地享受了家庭生活,他在世时,包括后来脑梗卧床时,几个孙女和孙子都对他很好,辛苦劳累一辈子,可谓知足矣。
我记事起,农村耕地主要还是靠牛。而一家只有能力养一头牛,耕地需要两头,我们家和三爷家就搭伙用,商量着来,要不你先用,要不我先用,关系是相当的不错。
我记得很清楚的事是三爷经常挎着粪箕子,到我们地里,要不帮忙插红芋秧,要不就是快下雨了,帮忙捡拾红芋干之类。他话不多,个头中等,浑身粗壮,跟我爷一样,脾气有点拐,但对我们很好。他干完活就回家去了,虽相距不过百米,我们留吃饭也留不住。记忆中,好像就没有同三爷一桌吃过饭。他把这边招呼好了,还要回他自己家,掏草喂牛之类。
三爷身体一直很好,一直能吃能做,操持家,干农活,从没闲过。谁知有年夏秋之交的时候,他在玉米地里除草,竟昏倒在地。后虽送医院,可落了个半身不遂的毛病了。
我那时正在县城读高中,每周末和同学骑自行车往返。我那时知道了三爷卧病在床,从老家集镇上买了油条、油饼和鸡蛋馍之类的去看他。他躺在厨房南边的连在一起的小屋里,靠墙堆的低矮床铺,上面全是脏兮兮油污污的铺盖。
三爷见到我很高兴,笑,啊啊的打招呼。他家里的人也招呼着我,包括站在一旁的三奶。我拿那些很平常的东西给三爷吃,他像吃山珍海味那般贪婪,一口都要咬进去一大截,吞咽的时候头不自然的就前伸了。
又一次,我又去的时候,在喂他吃东西的时候,我跟他叙话,说我在学校得了奖学金,五百那。他嗯嗯地点头,勉强地抬着另一只手,意思是夸我。他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比获奖本身还令人舒坦。
我姐也买了水果和吃食去看三爷,他吃香蕉的样子又太贪婪了些。他的情绪也激动了些,总是见到我们就哭,不停地哭。他家的几个小孩还好,大人尤其是三奶,见到我们买了东西去了,有种爱理不理,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感觉。再加上去了老惹三爷哭,我不去了,大姐也不去了。
后来,三爷去世。
我在县城读书,没有人想到要通知我回去参加葬礼。在很多亲戚的告别时刻,我总是缺席。像二姑去世时,姥姥去世时,我三爷去世时。感觉心中不完整,有空缺。
我听父亲说,三爷临终前手指着他家屋后的方向,意思是他死后埋那里。父亲表态说能按照你的意愿执行。那个位置离我家祖坟不远,我们上坟一条线,也方便。后来我三爷那儿子包括他那一排的邻居都想把三爷葬在很远的地方,我父亲决然地做了决定,把三爷葬在了他想葬的地方。我说这些东西,并不是说我本身怎么迷信,而是想表达一个态度,对一个即将离世的人,不过分的情况下,满足他的需求,给予他临终关怀,是一种人道主义,是一种大爱,是做好事。
三爷一辈子操劳他那个家庭,有人养老送终。虽不是亲生的儿孙,也都待他很好。在那个环境下的农村,也算不错的了。
至于他去世以后,他那带来的儿子因着各种原因带着子女们改回原姓,于他,于其他人,于他儿子那一家人都无多大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