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4年出生的小弟已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大的是闺女,10岁,四年级,小的是儿子,5岁,幼儿园中班。小弟如今是自食其力的大货车司机,弟媳妇在超市上班。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跟我年迈父母住在一起。
小弟非我父母亲生,他跟我家的缘分跟我大姑有关。时光倒回三十年,那时正是我们国家明确的把计划生育写进宪法当做国策的非常时期。举国上下,尤其农村,为了种族的延续血脉的传承,在任何的边边角角上演一幕幕人间悲喜剧都不足为奇。我大姑,懦弱的,漂亮的,受了一辈子气和家暴的大姑,到婆家的第一胎就没能如愿生下儿子。我大姑的经历就是一部血泪史,她的尊严直到老年,直到儿女成家立业,直到那个虐待了她一辈子的老头得了脑溢血才得以重视,我想先写写她,我的久未谋面的,早已失去光泽的大姑。我的大姑,漂亮的大姑,识文断字的大姑,被我奶奶娇惯的大姑,说亲时媒人跑断腿的大姑,刚到婆家被捧上天的大姑,自打头胎生了个闺女,好日子就到头了。
谁也没想到,大姑的婆家是个男子强硬,女人猥琐的家族,男人拼命靠打老婆彰显淫威,女人畏畏缩缩的好了疮疤忘了疼,拼命的嚼舌头挑拨离间。漂亮算个屁啊!我大姑就在懦弱上吃了亏。她的地位和尊严从生下闺女起就不断的遭到践踏。她的公公婆婆小姑子永远嘀嘀咕咕找茬挑刺怂恿他们的儿子、哥哥毒打这个虽然漂亮但是不会一下子就能生个儿子的儿媳妇、亲嫂子。我大姑说夜晚是她感到最害怕的时候,那个恶人,总是在夜晚杠住大门,拿着皮带,木棍毫无征兆的对着她大打出手。杠住门的目的就是不让邻居过来拉架的。有时候邻居叫来了大姑的公公婆婆,打了一辈子女人的老公公自然不会去,三更半夜的赖于邻居的脸面,那个爱挑事的婆婆,明知道她儿子今晚必打媳妇的婆婆,踮着小脚一路小跑,像是看热闹似的边跑边说:“要死了,要死了,我又没说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姑没有带伤回娘家,她反而很开心,等我大一点我才从我妈那知道,那个恶魔外面有人了,不常回家。
农村人日子过孬过好都会认命,不会选择离婚。我奶奶家所有的人都是绵羊性情,温顺的认命,所以没人支持大姑离婚,直到我早已不漂亮的大姑连生四个孩子,到底来了一个男孩,她也没少挨打,受气。这时候,她终于觉醒了一回,躲在娘家拒不回头,加上我母亲支持,这离婚的案子已经准备妥当,上了法庭,定下了宣判的日子。不知出了什么鬼,就在那天,我大姑婆家来了好多体面的人,人山人海的挤在法庭门口,笑容可拘的围着大姑亲人似的又搂又劝的。我的大姑,一生只坚决了一回的大姑,还没让娘家人进法庭坐坐,就撤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