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艺人

        老家偏处鄱阳湖一隅,在我小的时候,那里水路比旱路更便捷,因此,镇上热闹之地莫过于人来人往的船驳码头。

        那时候,一得空就往码头处跑,纯粹图个热闹,间或还能捡到一两张粮票什么的。也目睹了几件至今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事件。

A.人物:李家麻子

    职业:卖耗子药

        卖耗子药的李家麻子(名字无人知道,只知道姓李,又满脸麻子,因而镇上的人都喊他李家麻子),在镇上呆了好几年。虽然他个子不矮,但胖墩墩的不显高,一口浓重的鼻音让人初次听来会觉得怪怪的。

        每天上午,他的耗子药摊子,在码头旅馆的墙边一铺开,就成了热闹的开始。他会打快板,每天摆好他的那些零碎物品,就要亮开嗓子,吆喝上一段自编的赞词,夸自己的耗子药如何如何厉害,中间夹带些逗乐子的乡俚俗语和黄段子,围观的人时时哄笑不已,也乐此不疲。

        一日,李家麻子正说得起劲,忽然停下,盯着人群中的一个人,哼道:“你倒底是来了?”大家伙都是一愣:这是咋了?就见踱出一人,戴着宽沿大礼帽,个子高出李家麻子一头。这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家麻子,也就一霎那间,右手突然一挥,“呼”的一块砖头甩出,直奔李家麻子的面门,李家麻子头一侧,急举左手一抓,抓住了击向他的砖头,然后,李家麻子再次轻哼,左手握砖,右手伸出食指就往砖面上钻戳,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吱吱嘎嘎”声并伴着碎屑掉落,那块约两寸厚的红砖,居然被他用一根手指头给瞬间戳出了个洞。那人见了,脚下一趔趄,一言不发,转头便走了。李家麻子将红砖随手就扔了,也没理会几个好奇的,去抢看那块砖头的人,重抄快板,吆喝道:“来!来!来!继续继续!”……

      次日,李家麻子便从镇上消失了。

B.人物:两个船老大

    职业:船帮走镖

        两艘船,为靠驳争码头,斗了起来。只见两个船老大,各自站在自己的船上,扎着马步,隔着约四、五米远的距离摆开了架势,属于文斗的那种。左手船老大提着条铁链子,铁链上挂着个大铁锚,有一米多长,看那份量,应该足有一百斤出头了。就见他轮圆了铁锚,一声大喝:“着!”呼的一下把铁锚扔向了对手。再看右手船老大,马步扎稳,不躲不闪,举双手迎向飞来的铁锚,“嗨!”地一声大吼,稳稳地接住了铁锚,身子随船微微的晃了晃,硬是没挪步。岸上旁观的众人大声喝彩!左手船老大见状,脸色发黄,少顷,冲右手船老大一抱拳,恭恭敬敬地:“老大!您先请。”随后,吩咐自己的船员撑船挪开,给对方让位。

C.人物:板凳曹

    职业:不详

        “板凳曹”名字叫曹玄,人称“阎王不收的人”。听说他年轻时,参加过打日本鬼子的战斗,暗杀过鬼子小队长,立过功,受过罚。多次被抓坐牢,打得不成人样,但每次都能逃出鬼门关,消失一段时间后,又会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群里。

        镇上老一辈的人风传,“板凳曹”有一条神奇的宝贝腰带,这条宝带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不管伤得多重,只要还没死,将宝带含在嘴里嚼一嚼,就能重伤化轻伤,轻伤化无。 

          此人神出鬼没,我只在一次赶集的时候看到过他,那时“板凳曹”已是个满头花白胡须的老头,但精神头很足。正在表演板凳拳,只见他双手握着一条双人坐的板凳,在场子中央上下翻舞,有四个小伙子按东西南北方位围着他站着,每人一手提桶水,一手拿个瓢。随着“板凳曹”的动作越舞越快,就听他喝声:“泼!”,那四个年轻人立刻开始舀水向“板凳曹”泼去,直到水桶净空方停。再看,只见围绕“板凳曹”大约一米左右的地上有一个水印圈,圈外的地是湿的,而圈内的地是干的。“板凳曹”身上白衣居然也没湿一点,湿的是手中板凳的两端。

        如今,这类的江湖艺人几乎已绝迹了。可能在大世之下,都隐藏到深山老林里作龟息修炼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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