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13
我做梦了,梦见自己成了一位戏子。
盛大豪华的舞台,似梦似幻,似空中楼宇,又如海市蜃楼。盛况空前,急竹繁丝,璀璨夺目,变幻多端,光彩陆离,灯火辉煌。
聚光灯下,我穿着花衣,带着浓妆登台表演。台下万人观看,欢呼雀跃,助威呐喊。一声华腔丽调震慑全场,观众手持荧光棒,左右晃动胳膊,一起高歌。我唱了一曲又一曲,但记不清戏名,又唱了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歌曲。演唱结束时,全场哗然,掌声四起,有的青年男女还尖声怪调地喊到:
“霞姐,我爱你!”
灯光音效演唱演奏都不用说,只说那种要溢出来的感动。全场都是荧光棒梦幻的蓝色,周围满满的都是充满爱。在该尖叫时尖叫,在该流泪时流泪。
然后我又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喊到:“她是个骗子,她不是小林青霞,她是假的!”随之而来的是观众的唏嘘声,又紧接着是荧光棒,砖头,书本向我头上砸来。
我在经纪人的陪护下狼狈离开。是个春季,我穿的很薄,戏装衣也很轻薄,然而我吓得满头大汗。
咋说我是参加《我是歌手》来的,我是参赛歌手。举办方导演说我名气不大,就让我假称是林青霞的弟子来参赛,肯定投票吹捧支持的人多。还没来得及拒绝,我就迷迷糊糊地就被冠以“小林青霞”的名牌,被一群人架着胳膊化妆,穿长袍,带假眼睫毛,顶着头饰,准备出场。
一番包装后我上台了,谁知一上去我开口唱了两句,就忘词儿了。接下来我就胡乱编词,又装着夹杂英文唱了起来。有的观众还没有听出来差错,但有的是林青霞的真粉丝,人家听出来了,就大声揭露我,砖头砸我。
这一场唱砸了,倒数第一名,估计我被淘汰掉。
“我就说,假的永远真不了!我不会唱林青霞的戏,我长得又不好看,一点也不像她,导演非要让我冒充她的弟子登台,这下可好,我人算丢大了!全国人都看见了!”我对旁边的歌手诉苦,哭的稀里哗啦的,我那个经纪人也束手无策。
我写了一封辞职信给导演,给举办方主任:“这舞台太大,我要回到我的小舞台,唱我自己喜欢唱的戏。”
导演说赛事正在进行,不能退赛。要我出违约金,说我不识抬举,他们知道我会写点儿小文字,就逼我写首诗再走。
我压根就不会写诗,我也不想做作。我告诉他:“我不会写诗。今天我在台上丢人了,我很受伤。但我会揭露真相,我不想再去包裹真相,我想一刀把真相捅破,浓血横流之后,或许才有愈合疗伤的可能。”
举办方和导演怕了,说撵我滚蛋。
听说我真的要走了,记者都来围观采访。
“听说你原来是个老师,课讲的非常好,那么为什么现在又来唱戏?”
“有人说是因为你有一节公开课是讲《白毛女》,讲的非常好,你扮演喜儿唱的戏很精彩,所以一鸣惊人,被一位电影导演看中,是吗?”
“其实你也不必灰心丧气,失败是成功之母。你现在回去还会去上讲台讲课吗?那讲台说白了也是舞台,你在上面也是唱戏的,也是演员,还没有出场费,演不好也会被砸的啊!你看现在的家长多厉害,弄不好将你摁倒在讲台上一顿暴打,你还得吃官司啊!”
“听说你平时爱好码点小文,我看了你的几篇小文,还算有笑料了,有的文字读后让我笑出了眼泪,牙齿都快笑掉了,但我断定文学这条路不好往下走,你还是当演员吧!一场演出,胜过你写一辈子文章。”
……
记者在乱钻拥挤,似乎在争吵,但没有殴打。我一直没有出声,我的经纪人小六姑娘,她窝囊极了,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急忙说:
“我们x老师,就是要回去继续当演员,不过不是这样的舞台,这舞台太高太陡了,她怕摔下来摔死,她要苦练,做一名农村演员,准备去演《乡村爱情》,或者演唱《刘老根》插曲。”
我见小刘越说越离谱,就摘掉假眼睫毛,取掉头饰,急忙插嘴说:“我要回家上讲台,该讲课就讲课,课余时登上讲台想唱戏就唱戏,想唱歌就唱歌,还有真正的观众,我只要听话老实,那里没有人砸我场子!”
我又回望了舞台四周的炫目灯光,聚光灯下我突然感到窒息。我走出剧院,那一刻我感谢夜色,它合乎时宜地降落下来,遮住了我眼中无法掩盖的一丝厌恶。
我依然转身走了,身后留下了一张张很大的嘴巴。
似乎我醒了,“我在做梦?“但又没有完全清醒,咋又接着刚才的梦做了起来——
我回到我的村庄,大雪纷飞的夜里。
村东头一行人站着队伍,低着头,一身白衣,头上裹着白粗布,前面有一个人高举一个大火把,那火把烧得很旺,雪花纷纷扬扬,在火光下晶莹发亮,像老天爷在狂撒金沙。
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孝衣,头上也裹着白布长帽,身后襟很长很长,一直拖在地上,像在走地毯,又像在演电影。我走在背光灯下,不愿让人们看见。我尽力地拖起长孝衣,我仰着头边走边哭。旁边有亲人在搀扶我,并不是经纪人小六。
梦中,我知道这是在为我死去的弟弟夜间送路,报庙的,唢呐哀乐,鞭炮齐鸣,亲人们走四步跪一步,哭天喊地。
可是我哭到了村口,这是我又看见经纪人小六姑娘,和一名记者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我很惊讶:我在背光灯下躲着走路,他们怎么又看见我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x姐,你还是做你自己吧!你想哭了今晚你就痛痛快快大哭吧!发挥你的强项,今晚村子里我们搭了个舞台,专门为祭奠你死去的弟弟而搭的!”
我一个劲地哭,握紧了小六的手不放松。不过这次跟随的记者没有照相,也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站在那里。
那晚我没有浓妆艳抹。灯光很暗淡,没有彩灯闪烁,没有重金属乐器伴奏,只听见有悲伤哀怨的丧曲,我在上面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绝不是演戏。亲人们都在哭,又都在劝我拉我起来,我就是不起来,我哭得两眼发昏,天昏地暗,神志不清……我仿佛把对弟弟的思念惋惜全哭出来了。
我总觉得声音太小,甚至哭不出声了,胸口极为憋闷,后来终于使劲用力放开喉咙大哭……
我醒了,真正地醒了,我还在悲伤地大哭着,满脸泪水,枕头全湿了……
窗外一缕光线忽明忽暗,窗帘被风吹动了。
平静了一会心情,擦擦眼泪,我拿起了枕边的手机,一看快五点了。这个梦做了一夜吧,跨越时空太大,从大舞台到小舞台,从大都市到小乡村,从春季到冬季。
算了别哭了,是个噩梦,起来洗漱洗漱,去上自己的班吧!
【做梦后的第二天亲人住院正在做手术。我不敢将这个梦说出去,他们很迷信,我也害怕。后来亲人从手术室出来后,一切顺利,我才将前一晚的梦公布于众。不知道这梦有何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