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都骗我!可恨啊!易卿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后悔你犯的错!今天,整个世界全都要给我陪葬!”绝美的眸子里射着消散不去的浓浓的怨念和逼仄的戾气,鲜红的嫁衣龙凤呈祥的金色纹理是唯一在粘稠的夜色里能看到的鲜活颜色。她站在无边的原野里,脚下的枯黄的草野无风却猛烈的颤抖,那是怨是怒是伤到极致的绝望。她终于仰天长啸,尖利的啸声让狂风大作,凄冷的月光下,照着她妖媚诡谲的脸庞,“哈哈哈,我要让你看着!你费尽心思保护的世界,因为你负我而一夜成为修罗场的过程!”她朝着那个未知的方向尖利地咆哮着,一边开始调动全身一切的怨念,诡异的红光从她的心脏一直运动集聚在指尖,光圈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鲜红“都去死吧!”她最终吼出了这一句,将指尖的光团抛向了背后还沉浸在俗世之乐的城市,光团抛出去的瞬间,便化成了一排排凛利的巨剑,一时间整座城市被拦腰折断,挥不去的血腥味弥漫在四方,无辜的人们还来不及呼叫就被那用怨集成的剑气肢解,昔日热闹的街道不到半个小时就只剩下一片死寂,因为,那里全都是支离破碎的残躯。她也倒下了,带着不甘带着被背叛的怨,和那身鲜红明艳的嫁衣瞬间灰飞烟灭,只有地上遗落的带有一瓣莲花的金簪证明她来过。
大雪,朔风,茫茫雪野,四人顶着风雪费力地走着。“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齐城呀,你背着我走好不好,我走不动了嘛”着一袭粉色披风,看着向自己眨着那双葡萄似的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的飒岚,易卿无奈的刮刮她的小鼻子,停了脚步,弯下腰将这个刚刚成年,但还把自己当孩子的妹妹背在了他厚实温暖的背后。“你就这么宠她吧!大姑娘家家的咋就不能走路啦,作吧你就!”在一侧旁观的墨云抱着手一脸黑线地吐槽着那位宠妹狂魔,易卿背上的那位俏皮的姑娘调皮地瞪了他几眼,朝他吐了吐舌头,这墨云,忒没劲了!她粉粉的小嘴巴里碎碎念着。“快要到了,提起精神来。”一直走在前方全程高冷脸的莲落一如既往地用她冰凉凉地声音提醒着身后打打闹闹的三人。她永远是那样,全身散着如同莲花般的冷香,永远高傲,永远不苟言笑,只露出一半美艳的侧脸,另一半神秘的藏在有繁复花纹的精美的面具后,没有人见过面具下的脸。她永远在该出手的时候干净利落,精准残忍,一击毙命。于是四人一时无言。明明是正午,却看不见四人在雪地上的身影,明明匆匆走过,雪地上却无半个脚印。风雪一卷,雪原上哪还有身影。似乎一切都是一场幻术。
不老不死,不灭不亡,有人能做到么?可以。他们的职业是收集刚刚死去的亡人的魂魄,他们的身体是千年难遇的特殊介质,通过他们的身体,在人间摸爬滚打,满是龌龊肮脏的灵魂就能够重新清明澄澈地回到生命最初的地方,最后,他们需要拿走那颗灵魂的四分之一作为交换,因此他们的职业被称为净心师。只要有亡灵的地方就有净心师,吸收了纯洁灵魂的他们就能一世一世的活下去,不老不死。除非,他们自己心死,或者被同行杀死。有的净心师在工作多年以后会对一世又一世轮回的人间感到深深地失望,因为那些只有有限生命的人每一世都在追求大同小异的事情,比如被他们称为货币的东西,又比如被他们称作权力的东西。他们会厌倦这样千篇一律的灰暗灵魂穿过自己干净的身体。他们大多数很孤独,因为没有同类陪伴,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是单独行动的,这世上有那样特殊的体质的同类实在甚为稀少,更有甚者会几千年都没有说过话,因为人类看不到他们,无法与他们交流。所以当他们厌倦了永远不老不死后,他们会选择自杀,捏碎自己的能量球,然后瞬间苍老继而死去。也有净心师会深深地眷念着人间,他们喜欢明明知道生命有限却仍然热爱生活的可爱的凡人,他们在人间尽情的去爱去恨,去犯错去救赎,在红尘里肆意的打滚饮酒作诗,最后毫无遗憾的带着微笑走向死亡。不过几千年来好像只有一个人真正做到了那番境界,他的名字叫李白。由于只有净心师才能永远的存在着,所以一部分净心师会充当凡人的守护者,帮助他们挡去居心叵测的同类——因为只要净心师心中有了杂念就会强行夺去凡人的灵魂全都为己所用,吸收了纯净的灵魂,净心师的能量就会骤然增大,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拥有一副永远不老的精美皮囊。或者和带着强烈怨气但已经去世却又不甘回到生命最初地的恶灵,它们一般被凡人称为——妖,来斗争,最后还人间一个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不错,这一行四人便是净心师,没有人知道他们走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他们引渡了多少灵魂,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陪伴了彼此多少年,三百年?也许更久。他们正要赶去的齐城,此刻离他们越来越近,不过离得越近,易卿和莲落得眉头就皱得越紧,这城市太安静了,静得有些诡异。飒岚也噤了声,虽然不知到哥哥和莲落姐姐为何神色如此紧张,但也隐约察觉出一丝非同寻常的压迫感和腐烂的气息,墨云立刻拔出随身佩戴的勾践剑,剑出鞘便寒气逼人,剑刃闪着冷峻的白光,像兀傲孤绝的君王的双眸。这的确是一把来自君王的剑,是墨云从湖北省博物馆顺来的。那天他在博物馆里物色着趁手的兵器。用墨云的话来说就是一见到这物件便惊觉:“此物乃应天上有,人间必来墨云手”当即便有一种宝剑配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感,所以实在不忍看到宝物埋葬于透明的玻璃箱内,便当机立断的取了宝物,用高级幻术做了一把勾践剑的替代品,安放在博物馆里,好在现在也没人能发现。虽然在此后的一个星期里被飒岚疯狂的嘲笑了好几轮,“啥?堂堂一个几千岁的净心师去拿这个小孩子的玩意儿竟然还得用幻术做一个赝品放进去,吼吼吼,想起你偷偷摸摸的样子就觉得太猥琐了!”当时的飒岚就是这样用这句话翻来覆去抑扬顿挫情绪饱满地取笑着墨云,却不知这个一直假装冷静深沉的“千岁猥琐男”看着她因为大笑而更加粉红透明的耳垂而默默的埋到胸前红透了的整张脸。这个蠢东西,竟然不知道她就是勾践剑要保护的那个人,不!确切的说是,墨云的勾践剑要保护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