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玉白狐】第六回 落红满地胭脂碎冷,遍地荆棘枉顾良辰

文 / 青令仪


【闲言】本文以大清国敞亮的历史为大背景,写那个极其灰暗又极其明艳的皇十三子、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被康熙在史稿中称为多年心头大患的葛尔丹、写忍辱负重的女子、写历史的大背景中那些努力却残缺的角色和情节,这不正是当今社会中渺小而又努力的我们吗?

那些看似唯美的爱情,背后有多少骨感和冰冷:一场场变故,祸兮福所伏;缘起缘灭,都在取舍之间……

本书为长篇章回体小说,全书已完结,将不断修改后逐章在简书发布。


《玉白狐》全本目录

【前情回顾】第五回 别亲人远嫁成孤魂,违心愿贝勒初合婚


                                               第一章 惊梦

                                        第六回 落红满地胭脂碎冷,遍地荆棘枉顾良辰


按照大清的规制,皇子大婚后需进宫向皇上、皇后及皇子的亲生母亲去请安,因康熙的皇后去世后再未立后,胤祥的生母为章佳氏,六年前已经过世了。胤祥由德妃乌雅氏抚养长大,因此,德妃代生母受拜。

一行人向东迤逦而去,过了承乾宫,便是永和宫。

二进院,正门南向,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绘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皆为槛墙,上安支窗。

宫女扶瓷朵走到永和门,便由里头出来的两个宫女扶着,众人向正殿走去。早有两个宫女打起帘子,门口另一穿着绿夹袄的宫人,清丽脱俗,声如莺转,“回禀娘娘,十三阿哥和福晋到了!”听里头说了声“快让进来罢!”,胤祥和瓷朵这才进了屋。

室内正中悬着一块匾额,写的是「仪昭淑慎」,屋顶是吊白樘箅子顶,脚下方砖墁地。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坐在榻上,衣色素雅,面色红润,端庄谦和。

宫人早已摆好垫子,胤祥依旧在前头,行了二跪六拜礼,瓷朵在后面接着行了四肃二跪二拜礼。

礼毕时,德妃早已堆笑,“快起来吧!”冲一旁立着的那位绿夹袄女官,“快把福晋扶起来!”说时已从榻上盈盈走了下来,虚浮着拉了瓷朵的手,“总算好了,听说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你都病倒了!我心里着实着急,这会子可是好些了?”

瓷朵忙又福身,“多谢娘娘记挂着,吃了太医开的药好些了,只是昨夜一夜扰的大家不得安宁,我心里很是不安!”

德妃打量着她,脸上虽然扑了一层厚厚的粉,依旧掩饰不住憔悴,眼窝深陷,面色拉黄,心道,“怪不得老十三不愿意,姿色平平,又病病殃殃的,不是吉利之人!”脸上却挤出笑意,拉着瓷朵的手,“好孩子,你这身子才好,咱们还是里头暖阁里说话吧,也不用这么立立站站的拘礼!”说着拉起她的手向一旁的暖阁里走去。

德妃坐在炕上,中间一张小桌,桌上几碟瓜果,又上了新茶。瓷朵在小桌的一侧坐了,胤祥则是坐在旁边的杌子上。

德妃并不让茶,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

德妃吃斋念佛,熏的檀香,余香萦绕,略带木头香,让人昏昏欲睡。少倾才道,“这是南边进贡的白毫银针,香气清新,滋味清爽,比不得你们喝的凛冽。往后慢慢习惯吧!”说完自己端着手旁的青花瓷盏饮了起来,眼里的余光却全然顾着瓷朵的一举一动。

瓷朵喝着药汤子,论理不能饮茶,无奈德妃赐茶倒不好推辞,只答,“是!”并未着急着饮下,款款端起,只见汤色透亮,呈深黄色,至鼻尖闻茶香,才慢慢抿了一口,又喝下两口,甘味生津,心道,“确实是好茶,只是年纪大了的人口味重,水温太高,略显少了些鲜嫩。”,嘴上却不言语,含着笑。

德妃冷眼看着她吃茶的样子,倒不像个寻常的番邦女子,又对着胤祥道,“老十三是个有福的,早就听说宝音公主的女儿,不仅聪慧伶俐,花容月貌,又极通情理,今个儿见了,这行为举止,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输爱新觉罗家嫡亲的格格!”

胤祥这时率性的掸一下袍角,勾唇笑着,“皇阿玛方才还说,福晋和宝音姑母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瓷朵敛唇,听了胤祥的话,不禁低了头。

德妃望着她,又望向胤祥,“哦?”略一沉吟,心里道,“皇上政务繁忙,那么多皇子大婚,请安不过是个形式,别说是侧福晋,竟是嫡福晋除了八阿哥的嫡室郭络罗氏,别人一概不曾多问一句!”

忙命人上了些稀奇的吃食,又让人续了新茶,“皇上政务繁忙,肯与你们拉家常,足见皇上对宝音公主的喜爱,也是对十三阿哥和你的恩宠。日后,你们要和和睦睦的,方不负皇上的这份心意!”

胤祥和瓷朵笑答,“是,额娘的话儿臣谨记在心!”

这德妃表面看起来温良谦和,却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厉害角色,从一个身份卑微的、仅供内廷使令的“官女子”,一步一步登上永和宫主的位置,康熙二十年册封的四位妃子皆所出妃嫔,唯独德妃当时身份卑微。这样低贱位子上爬上来的女人,靠的就是察言观色。

瓷朵哪里看透这些,望着她一脸如观音菩萨一样的微笑,不知道深浅,端起茶杯品茗,亦不多话!

胤祥正和德妃说笑,逗得她合不拢嘴。

德妃有两个儿子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四阿哥是个冷面冷心的,母子一项不怎么亲厚,倒是十四阿哥能说会道,德妃难免偏疼些。十三阿哥从十二、三岁开始便由德妃娘娘抚养,原本十三阿哥与四阿哥亲厚,德妃略有些不悦,怕因为四阿哥的影响疏离了她。哪知十三阿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对德妃又极尽孝顺,比十四阿哥更能哄她开心。康熙原就喜欢十三子和十四子,如今又让十三阿哥娶了宝音公主的女儿,她手里一手好牌,心下更是安逸。

笑的合不上嘴,“老十三啊,和四阿哥不同,风趣幽默,进宫来常常能说的我乐上一回!”

“若是额娘不嫌弃我笨嘴拙舌的,往后臣妾常进宫陪额娘解闷儿!”

德妃抚着瓷朵的一双手,“好孩子,还是你伶俐,以后没事儿多进宫走走,额娘这里是婆家也是娘家!”

瓷朵眼热,心下甚是感动。

突然听见门外头太监报,“定妃娘娘到!八福晋到!”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紫色旗装明眸皓齿的贵妇,水光溜滑的头,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另一个穿着红色旗装,一只硕大的镶翡翠金步摇簪在脑后,甩着帕子就进来了,满身的贵气还透着一股子傲娇。

那紫色旗装的女子福身道,“给德妃娘娘请安!”

“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紧接着红色旗装女子一遍笑的咯咯咯的,一遍福身下去,“孩儿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说毕眼睛才滴溜溜的瞅着德妃。

德妃虚扶一把,也回了笑,“八福晋真是耳尖呐,掐指算着新媳妇会来我这儿?”宫女早已捧上新茶。

“瞧娘娘说的,这虽说是十三弟的喜事,又如何不是娘娘您的喜事,我们竟没这个福分!”

她们的目光随之又滞留在瓷朵的身上,见她气若游丝,神情暗淡,细瞧五官,却掩不住那一种独有的风流,“哟,他十三叔,这就是你昨儿个进门的福晋吧?昨儿个说是入了洞房就不好了,愣是没瞧见真神!瞧瞧,瞧瞧,这等眉眼,真是啊,原以为草原上风吹日晒的,谁成想这么养人,能出挑这样的人儿。”八福晋牵着瓷朵的手,“这肌肤,却煞白了些,可是身子还没好利索?”

瓷朵听说是八福晋,便大概知道她的底细,听闻额吉讲,八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儿,在所有皇子福晋中,出身最高。如今见了,果然骄纵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福身道,“见过八福晋!昨儿个让福晋见笑了——”说着又咳了起来。

八福晋道,“妹妹叫我八嫂即可,八福晋八福晋叫的,倒生分了!”眼里笑意渐深,直勾勾的望着瓷朵,似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瓷朵才止住咳,“臣妾是侧室,如何敢称一声嫂嫂!”

八福晋仰着脸笑的满院子的人都能听见,“还说西北荒蛮之地,不识礼数,我看弟妹倒是多心的很!”

瓷朵闻言,怒从心中来,正要说话,却不经意看到胤祥阴沉着脸,瞪着她一言不发。

在场的人都知道八福晋意有所指。德妃见状,忙道,“八福晋,瞧瞧你,见了弟妹,话越发多了,你若是稀罕,赶明儿请皇上也给咱八阿哥指一门婚事,就从蒙古各王宫中选,自然有出挑的人儿!”说完勾唇笑了起来。

定妃也不言语,抿着嘴笑,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大家。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在话,瞧德妃娘娘护犊子的劲儿,我家八爷啊,可没十三弟这等福气!哼!”说完轻哼了声。

“哼”德妃也轻哼了一声儿,“老八家的,甭说皇上偏心,给你家老八赐的人还少吗,每次是谁左说右说的给回绝了?是,着实该为老八叫屈。”

胤祥起先冷着的眸子渐渐释然,抚着新剃得发青的脑门听他们说话,突然嬉笑道,“娘娘,这都说一日不见如何三秋,这人也一样,指不定啊八嫂如今越发大度了,真想给八哥再娶个侧福晋也未可知啊。”

这一句把八福晋说的脸上不自在起来,斜睨着他,“老十三,你这嘴——”忽然转了笑,“是,我度量小。只是妹妹啊,老十三的嫡福晋去年才过门儿,都说十三弟专宠嫡福晋,几位哥哥送了好姑娘给他,他都把人家当凉菜摆了。你以后——”故意打住,只盯着瓷朵。

瓷朵素来知道宫里的女人无事斗嘴,只是,这八福晋恐怕是个不好对付的角儿,自然她心里也不在乎胤祥,故而淡淡道,“这么说,那真是有什么样的哥哥便有什么样的弟弟,瓷朵多谢八福晋提醒,以后还请八嫂多多关照。”

八福晋愕然,显然始料未及瓷朵有此一答,正待反讥。

德妃素知八福晋脾气,今日是瓷朵头回进宫谢恩,又在她的宫里,她见皇上如此看重这个侧福晋,自然不想惹些不快。忙换了话题,“十三阿哥和福晋午间就在这里用饭吧,定妃妹妹和八福晋,你们也一块儿吗?”

八福晋立刻堆笑,“我还就不叨扰您了,就让十三叔和福晋跟您一块儿用饭吧,我还得随定妃娘娘回宫取花样子呢。”说罢和定妃一起道了安便出去了。

用完饭,胤祥去乾清宫回差事,瓷朵又和德妃娘娘说了一会儿话。

门外宫女报,“娘娘,十三阿哥派人来传话了,请福晋即刻去东安门那里等,十三阿哥有事要回府,顺便送福晋回去,就不来娘娘处辞别了。”

德妃派了两个宫女领瓷朵到了东安门,其其格已在车子旁边候着。

瓷朵上了车,只听胤祥在帘子外对其其格道,“你怎么伺候主子的,她身子不好,怎么不带着披风过来,你准格尔出来的人都是这样不着四五的?”

瓷朵听着刺耳,心想这个桀骜不驯、恣意妄为的皇子,在宫里应付了半天,实在打不起精神,在车里气的一直咳嗽,心道,“我何曾受过这等气!如今却只能一味忍着!”想着连日来的委屈,眼泪一滴滴从脸颊滚烫而下。

胤祥毫不知情。一路上各怀心思,漠然回了府。

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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