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了,急了,斜着跑过眼前,扑到地上。眼睛要眯着。一步步踩实,雪湿黏,毕竟三月了。
我和婆婆手拉手,慢腾腾地走着,去做按摩。
我跟舞蹈班妹妹来后,第一次就尝到甜头,回家就连哄带劝外加急眼,把婆婆领来了。第一天按完后,婆婆欢喜得像个小姑娘。本来刚刚跟人家大夫宣布第二天要回屯子的。坐到公交车上,一会说浑身松快多了,一会儿说这里不疼了,那里好点了,一会儿又不相信地质问我:他能把我这腿整直了?最后又郑重宣布,明天不回屯子了。
婆婆恰好在第一天来,就遇到了一个女人,五十多岁,在这按了两年多没吃药,把类风湿肿胀的脚踝都按正常了。多好的相遇啊,我婆婆也是类风湿。
按摩让我突然发现了我的身体,这些部件为我辛勤工作,可是我却忽略它们,它们自己埋藏了多少疼痛啊。
按的时候疼痛难忍,按完浑身舒适。我的腿脚一天强似一天。婆婆也天天来。今年春雪多,地面滑,我们俩一起笨卡卡地走,我正好跟她练习慢走,来点慢心情。一起等车的这些天,非常奇怪,车很少的62路,每次都像专程接我俩似的,我们一到站台或者在站台没等多久就来了,车上还都是座,随便挑着坐,每次都让我俩乐得合不拢嘴,相互唏嘘一番,像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 。。吔!
我正站在诊所门口等开门,婆婆的声音突然传来,叫着我的名字,洪亮,亲近,暖和,带着笑,后面拖了一个长长的“吔”音,好像把我的魂儿叫住了。婆婆戴着我淘汰给她的灰色小帽,缠着我送她的紫色围巾,穿着蓝色羽绒服,拐着腿,扎煞着两个胳膊朝我一边喊一边走。这是我从单位来,她从家里来。
那一刻,仿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我又爱上了我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