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025】市恩之恶。2023-08-27

文宗元圣昭献孝皇帝下

会昌二年(公元842年)

1、

  春,正月,任命张仲武为卢龙节度使。

2、

  朝廷因为回鹘屯驻在天德、振武北境,任命兵部郎中李拭为巡边使,观察将帅能力可否。李拭,是李鄜之子。

3、

  二月,淮南节度使李绅入朝。二月十二日,任命李绅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

4、

河东节度使苻澈整修把头烽旧堡垒以防备回鹘。李德裕奏请增兵镇守,并整修东受降城、中受降城以壮天德军势,皇帝听从。

5、

右散骑常侍柳公权一向与李德裕友善,崔珙上奏,举荐他为集贤学士、判院事。李德裕认为恩非己出,找一个借口,把柳公权降职为太子詹事。

华杉曰:

李德裕这就是典型的“市恩”了,性质非常恶劣。一个好的宰相,提拔人,不应该要他感谢自己,而是要他感谢国家,感谢皇帝,向国家效忠,向皇帝效忠。如果要他感谢自己,回报自己。就是“市恩”,把国家的恩情,皇帝的恩情卖了。柳公权本来是李德裕的人,但是崔珙举荐提拔了他,李德裕就认为“恩非己出”,不是自己卖的恩情,干脆把他干掉。什么是“党争”,这就是党争,一切以结党营私为原则。

6、

  回鹘再次上奏求粮,并请求朝廷查勘吐谷浑、党项所抢掠的他们的财物,又要借振武道城池。皇帝下诏,派钦差宦官杨观赐给可汗书书,晓谕他说,城不可借,其他要求可以应接处置。

  三月十三日,李拭巡边回来,称振武节度使刘沔有威略,可任大事。当时河东节度使苻澈疾病,三月二十五日,以刘沔替代他。任命金吾上将军李忠顺为振武节度使。派将作少监苗缜前往册命乌介可汗,但嘱咐他慢慢走,逗留在河东,等可汗政权稳定,然后再前进。既而可汗屡次侵扰边境,苗缜遂中止行程。

7、

回鹘嗢没斯认为宰相赤心狡黠凶暴,难以控制,先向田牟诬告说,赤心密谋侵犯边塞。然后引诱赤心、仆固一并诛杀,那颉啜收集赤心部众七千帐向东逃走。

河东道上奏:“回鹘兵抵达横水,杀掠兵民,如今撤退屯驻在释迦泊东。”李德裕上言:“释迦泊西距可汗帐三百里,不知道这支军队是那颉啜所部,还是可汗派来的。我们应该指控此军,说他们不受可汗指挥,擅自抢掠边境。密诏刘沔、张武仲先集中力量对付这支军队,如果可以讨伐驱逐,也出师有名。消灭这一支,可汗必定自知惧怕。”

夏,四月十六日,天德都防御使田牟上奏:“回鹘侵扰不已,等不及朝廷旨意,已出兵三千拒战。”

四月十八日,李德裕上奏:“田牟完全不懂军事!戎狄长于野战,短于攻城。田牟只需要坚守以等待诸道大兵聚集,如今全军出战,万一失利,城中空虚,何以自固!望陛下即刻派钦差宦官前往制止。如果已经交锋,即刻下诏命云州、朔州、天德所属羌部落、浑部落各出兵奋击回鹘,凡所俘虏和缴获的战利品,全都归他们自己。回鹘孤军在外二年,粮食乏绝,人心易动。应该下诏命田牟招诱降者,发给粮食,迁移到太原,不可留在天德。虽然我们不知道嗢没斯是否诚心投降,但是要对他尽早加授官职和赏赐。就算他心不诚,这样做也足以为一条反间计。同时,也是勉励他向朝廷效忠,以后要讨伐,也有名义,让远近诸蕃知道,朝廷只是斥责可汗叛逆,并非要消灭整个回鹘种族。石雄善战无敌,建议任命他为天德都团练副使,辅佐田牟用兵。”皇上全部听从。

当初,太和中年,河西党项侵扰边境,文宗召石雄于白州,隶属于振武军为裨将,屡立战功,因为王智兴的缘故(石雄与王智兴的恩怨见公元829年记载),没怎么得到提拔。至此,李德裕举用他。

四月二十日,嗢没斯率其国特勒、宰相等二千二百余人来降。

8、

皇上信任李德裕,观军容使仇士良对此非常厌恶。正巧皇上将接受尊号,登丹凤楼宣赦。有人告诉仇士良,宰相与度支商议,起草制书,削减禁军衣粮及马的草料,仇士良扬言于众说:“如果这样,到了那天,军士们必定在楼前喧哗!”李德裕听闻,四月二十一日,乞请皇上开延英殿,向皇上投诉。皇上怒,即刻派宦官宣谕两军:“赦书中并无此事。并且赦书都出自朕意,不是宰相,你们岂能说这话!”仇士良于是惶愧道歉。

四月二十三日,群臣上尊号为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赦天下。

9、

  五月十四日,派鸿胪卿张贾安抚嗢没斯等,封嗢没斯为左金吾大将军、怀化郡王;其次各酋长都有官职和赏赐。赐给其部众米五千斛,绢三千匹。

  那颉啜率部众从振武、大同出发,向东裹挟室韦、黑沙,再南下攻击雄武军,企图夺取幽州。卢龙节度使张仲武派弟弟张仲至将兵三万迎击,大破之,斩首俘虏不可胜计,收降其全部部众共七千帐,分别发配到各道安置。那颉啜逃走,被乌介可汗抓获诛杀。当时乌介可汗部众虽然衰减,尚且号称十万,把牙帐驻扎于大同军北闾门山。杨观从回鹘回来,可汗上表求粮食、牛羊,并且请逮捕押送嗢没斯等。朝廷下诏回复说:“粮食问题,可以马匹为价,于振武交换三千石。牛,是耕田的兽力,中国一向禁止屠宰;羊,中国本来就少有,是北边杂虏的牲畜,国家从未征收。嗢没斯在本国初破,先投塞下,不跟随可汗已经两年,想来他也是因为惧怕被猜疑,穷迫归命。前可汗正是因为猜虐无亲,才导致内离外叛,今可汗是失去国土的远方客人,尤其应该矫正前非。如果再次骨肉相残,则可汗左右信臣谁敢自保!朕务在兼爱,已接受他的投降。于可汗不失恩慈,于朝廷免亏信义,岂不两全事体,正是最好的安排!”

10、

嗢没斯入朝。六月二十一日,赐名嗢没斯所部为归义军,以嗢没斯为左金吾大将军,充任归义军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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