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曰洒家(散文体意识流小说)
女人决定今晚杀掉这个男人,而现在她正在做着最后的晚饭。女人在菜板上切着西红柿,今天的西红柿很是新鲜,她喜欢新鲜的西红柿,新鲜的饱满水分又多,而此时她或许更喜欢这西红柿流淌的颜色。
女人眯着眼睛咬着牙根,拿着刀子在男人的背后隔空比划了一下,男人身子挪动了一下,女人又急忙的低头切她的西红柿。西红柿是今天下班的时候顺路在菜市场买的,记得冰箱里面的鸡蛋还有留存。
厨房的水龙头还在冲刷着碗筷,溅起的水泡发出嘈乱的声音,而客厅的另一端,男人正在翻找着手机,一手拖着下巴,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他的脚下放着刚刚收拾好行李箱。他拿着手机是不是在和那个妖精聊着天?是不是在和那个姘头说着甜言蜜语?而这些她不知道,现在女人只知道,男人过了今晚就要到他的新欢那里去了。他七年的东西,总是在自己不经意间挪走了一大半,现在就剩下最后这一个行李箱。女人恳求,请他暂且停留,吃这最后的晚餐。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背后有了稍许的褶皱,记得这西装是她三年前在万达广场买的。那个妖精怎么不把这一身行头换下来?那个姘头为什么不给他熨一熨?
西红柿切的很不匀称,把西红柿码在盘子里,下一步就是该去冰箱里拿出鸡蛋,女人的嗓子企图冒出男人的名字,又给生生地咽了下去。女人低着头走向冰箱,摆动的手臂是沉甸甸的,脚步游荡而又恍惚。冰箱打开,白色的冷气轻拍在她的脸上。手伸进冰箱摸到凝成霜的箱壁上,触感传来突然感到有一种异样的生冷快感。女人拿出鸡蛋在手心里握了握,冰凉的舒爽让她犹犹豫豫。
男人坐在沙发上手机划开又关上,双腿盘过来又盘过去。
“哐”。鸡蛋在碗口处磕破,蛋清沿着碗延洒在了菜板上,她赶紧用手去抹了抹。手掌侧黏黏的。男人又换了手摆弄这手机,手拖着下巴,身子随着抖动的腿一颤一颤,像是一只广场上啄食的鸽子随时都有飞走的可能。女人敲好了鸡蛋,拿着筷子搅,蛋黄和蛋清顺时针的混溶着。蛋黄和蛋清交融的盘旋让她看着有些头晕。男人的行李箱是黑灰色的,她之前没有见过,是他自己买的?还是那个姘头买的?她猜着想着,用手剥好的几粒蒜瓣。用倒背“啪,啪,啪,”用力的拍碎。
“啪啪”打开煤气罩门,放上锅,又把青椒“咄,咄,咄”的切开。手放在锅上感受一下温度,俯下身子把油倒了进去,滞留了一会儿油的温度想必是可以了,把鸡蛋放了进去,“滋啦,滋啦”的声音从锅里传了出来,锉了两锉,铲着锅底发出“蹉,蹉”的声音。男人转头,眼睛移到厨房来。女人继续翻炒着。热气涌起,橱窗上影影绰绰挂着一颗男人的头。她背对着男人,眼睛却把男人的投影捉牢,扣在城市的灯火光影中。男人又转头继续玩着手机,女人把西红柿倒入锅里,鲜红的汁液,顿时涌了出来,柿子在锅底一纵一纵,和金黄色的鸡蛋混在一起,渐渐的软沉下来。放入蒜瓣青椒撒上盐,就出锅了。
女人端起来,放在餐桌上。男人电话响了,没有接直接挂了。起身拎着行李箱。往大门的方向走。女人急忙跑了过去带动着餐桌上的板凳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她站在男人和大门之间,摊开双手瞪着怒怒可威的眼神拦着。
“七年。最后一次。你一定要留下来吃这一顿饭。然后。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不管。”
男人低着头不在言语。女人又去厨房继续忙活了起来,锅里还在熬着粥,看着热腾腾的蒸汽,女人眼泪滑落了下来。
那个女人还在跟她打电话,还在打电话。她不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饭。最后一顿饭!此时男人的手机又叮玲玲的响了起来,女人听到了这声音刺耳又厌恶。这个妖精,这个姘头,在五公里之外给这个男人在下达着指令。像是两个人在拉扯,在拔河,就看这个男人歪倒于那一边。
最后的晚饭。最后的晚餐,妈的!最后一顿你你个骚货,妖精,你个烂贱人!此时女人感到心理的血液在往上涌,她多么想砸掉那该死的手机,把男人生扯剁碎。
男人静静的坐在餐桌上。饭菜他再也不会去厨房端了。他就这么坐着。他的行李箱就在的脚下。他随时可以走,随时可以冲出大门,但他不知道女人把门反锁了,而男人有钥匙,七年三个月零九天,他从此以后不再会把钥匙插进来这个门洞。粥熬好了,刀子在菜板上划了划,很是利落。拿起来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水流沿着刀刃淌下,光在刃口上兴奋的跳跃。把刀藏着插入裤袋,抹腰遮盖。女人把粥放到餐桌上,男人的眼神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桌布。一年前,在附近的百货市场买的蓝碎花台布,而现在被时间洗涤的只剩下淡淡的淡蓝色。
女人坐在对面,看着男人的脖颈有些发愣。刀子在那里划开,血液由于血压会迸发出来。是不是像广场里面的喷泉?刀尖在裤袋隔着一层纱布扎着腿部内侧。抽出刀子,划开,插攮、捅刺,搅拌,切块,剁碎,眼睛,嘴巴,双手,阳具,那些曾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器官,都用刀子刮掉,他要这个男人永远消失。
女人起身来带动的凳子划拉地板的声音,如一根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女人一哆嗦,盛好的粥洒在了她的手背上。此刻她的手却被男人握住。男人的眼睛盯着这冒着热气的手,但手心却异常的冰凉。男人放下来起身,走进卧室。女人则低着头呆呆的坐在桌边,或许杀他的机会还要等待。男人又一次出现,手上拿着纱布和药膏。医药箱在卧室的梳妆台下,男人知道。药膏在手背上顿起一阵清凉之感。女人缩了缩手。但腿上的刀尖顶着大腿内侧,有些刺痛。
男人背对着女人,她想此刻应该抽出刀子,冲过去刺进男人的后背。男人转过身,又回来。拿出了两双筷子,分别在桌子两头放好。男人知道。家里每一件东西的位置。知道她的每一种生活的习惯。他坐下,拿起汤勺。给女人盛了一碗粥,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就着西红柿喝着粥,这就是他最后的晚饭,男人喝了口汤。抬头看女人。嘟囔着“吃呀”。此时男人低下头,又露出脖颈。
女人在餐桌的另一头用筷子挑拨着,夹了夹西红柿,又夹了夹鸡蛋。药膏的味道隐隐地传了过来。刚才起身的时候,刀尖戳破了她的皮肤。女人感觉大腿内侧有丝丝的热气血在顺着腿向下淌着。男人喝完了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女人。女人把筷子放下,再也忍不住抽泣着咆哮了起来,“啪,啪,啪”用力的拍打着桌子,震的饭菜颠颠簸簸,“唔…你滚把,滚,滚,你滚吧。不要再来了。”男人拎起行李箱。开门,又回头望了望女人,愣了一会,缓缓的关门,下楼。而女人始终趴在餐桌上嘤嘤的抽泣着,她知道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今晚则是他们最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