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那间杂货店似是我记忆中的一个点,如同亘古不变的一座小岛,她的身影也驻足其中,占据了我的许多时光。
她,一位杂货店老板娘,平日里不如那些艳丽的女人般细修边幅,一头短发打理得干净利落,爱穿浅色的衣服,个子不高 ,身形有些臃肿。虽与我的母亲年龄不相上下,但那一双眼睛好似永远盛满了光,抹不去,消不完。
自打我有记忆开始,那间杂货店便出现在我的身边。只忆起,第一次与她相见,还是我馋了嘴,想着买点儿饱饱肚子,就去了离我家最近的小小杂货店。结账时,她笑着打趣我“你是大悦吗?”兴许是她与母亲关系不错,所以知晓我的名字。那时的我有些羞怯,只点了点头便溜走了。
我常去光顾她的小店,相见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她每次总会眯着眼,挑起嘴角,用那双带着厚厚老茧的手摸摸我的头,笑着说“是不是又长高啦!”每每望向她,都能看见眼底的那抹光亮,不免有些亮眼。
她节俭,但在吃这一方面从不吝啬。因父母工作繁忙,我家吃完极晚。一到傍晚五点左右,我总会去看看她在杂货店里的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再顺点儿填填胃。今天小龙虾,明天水煮鱼,后天红烧排骨,次次一到门口就能馋得直流口水。可一到买衣服的时令或打折季,她却总笑着说“哎呦,去年的还能穿,有什么好买的噜。”
一年初夏,我习惯性去逛一逛小店,可却发现了一位脸庞陌生、从未见过,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她戴着粉色小帽,穿着淡黄衬衣,身形瘦弱,多余我已不记得,只觉得这个少女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但总有一股无力劲儿在身上。“大悦来啦!”她一如往常在货架后招呼着我,向我介绍这是她的女儿。那段时间,她似乎格外高兴,眼底的光亮溢满。听母亲说起,是她女儿的手术非常成功,复发率更是极低,可以好好的度过自己的青春时光了。
可是天公不作美,病情突然恶化,那位少女离开了人世,去了天的那边。这一打击几乎要将她压垮。我从未见过如此低靡的她,脸色苍白,眼底乌青,但依旧微笑面对一位位来光顾的客人,虽那笑容里带着僵硬。自那以后,她依旧爱笑,那笑里带着一丝释然,带着一丝无奈。如今,我也常看见她坐在杂货店里的收银台发着呆,也许是在想她的女儿,想那位本处于花季,本来拥有美好一生的少女吧。
她同是世间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处于人群中,一眼扫去,认不出,平庸至极。可就是她,从来不会抱怨命运的不公,从来不会唾弃别人的不好,从来不会带着负能量面对人们。与她的过往,是我不停在追溯、在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