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妈妈去看二舅。二舅的村庄因为拆迁,他就和舅妈搬到他儿子王革民家住。
革民哥哥穿着一身家居服打开门,领着我和妈妈径直来到舅舅的卧室。一进门我就止步了,因为地上铺着一张凉席。二舅和舅妈都坐在床上,看见我和妈妈进来了,招呼我们也坐床上。我把鞋脱了,踩在凉席上,感觉有点冷,出门在他们家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穿上再次走进二舅的卧室。
床上依然铺着一张凉席,凉席半边铺着褥子。我就问舅妈冷不冷,舅妈说习惯了,不冷。舅舅起来张罗着给妈妈倒水,我环顾四周,屋子里东西堆得满满的,都是以前二舅家里的老家具,地上放的炕桌还有小板凳都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也是二舅曾经的手艺。
二舅今年90了,眼不花,耳不聋,腿不抖。二舅退休后一直在地里种桃树、柿子树,天天忙的不亦乐乎,去年他还能亲自上树摘柿子呢。现在地都被征用了,闲下来了,他就每天走几里路锻炼一下身体。
二舅妈腿脚一直不好,就和妈妈坐在床边说话。舅舅和我拉了二个小板凳,坐在地上拉话。看见他们家的老柜子还都上着铜锁,我开玩笑的问二舅那柜子里边放着啥宝贝啊?二舅的眼光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说里边都是以前用过的东西,舍不得扔,就全部搬来了。
革民哥哥进来插话,指着地上的炕桌说:“你看这炕桌,样子不好,还没有实用性,现在送人都没有人用。可你舅,还舍不得扔。还有,床上的凉席也是用了好多年了,也舍不得扔。”他话音还没落,就遭到了二舅的训斥,革民哥哥转身回他房子去了。
等舅舅喝了一口水,我给二舅说我现在还记着他们家的这个小炕桌,儿时我也曾趴在上边吃过饭。二舅就给我讲起了他的工作经历。他十五、六岁时,和村里的大人去西安市西关的一个木工厂学习,在那里他才学会了做木工活。那时他天天拉锯,卖力工作,可是还是吃不饱饭,有时还偷灶上的馍吃。干了几年,又去了西安的一个钢铁厂工作。二舅在结婚后,因为离家太远,为了照顾家庭,后来经人介绍,来到了离家较近的长安区一家机械加工厂工作。后来由于改制,他又去了一个鞋厂,骑车子走巷串街去卖鞋。在这里,二舅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
有一次,他去卖鞋,回来把销售款给了财务部门。但财务部门的经理把鞋款贪污了,没有给二舅记账。月底对账,二舅才发现不对,找人理论,人证物证不全,就说二舅没有交销售款,并对他进行了惩罚,每月只发给他80元生活费。那时,二舅家还有上学的四个孩子,二舅拿80元的工资整整拿了二年,生活艰难可想而知。那次销售款被污蔑事件对二舅的打击太深了,以至于40年来,二舅依然耿耿于怀。二舅后来又去了一个塑料厂工作,一直干到退休回家。
小时候常去舅舅家,也住过二舅家,那时对二舅的感觉是,他不爱说话,一天忙里忙外。现在才知道,那时的二舅是多么的辛劳。
拉着二舅的手,看着他布满老年斑的脸,听着他讲过去的生活,眼睛不禁湿润了。
二舅继续给我说:“前些年,我碰到以前鞋厂的人,打听那个人,早都死了,我的心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我安慰二舅:“舅,看您现在多好,都活九十多岁了。人心好,老天爷都会让他长寿的。”二舅抹了抹眼泪,长长的叹息,说:“是啊!那几年,心里难受啊!恶人有恶报啊!”
想起很多因果故事,想来都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从二舅给我讲他的人生经历,我意识到,做人一定要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