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栾树正展示着绚丽的色彩,桂花的香气时现时隐,秋风秋雨,终将迎来萧瑟。四季轮回,明年还是会有春华秋实。
但是我的二叔等不到明年,他走了,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父母忙于工作,我们姐妹在小的时候都寄养在祖父母家-大矸镇。我是长女,十个月的婴儿一直待到上完小学四年级才回到父母身边。祖父母的家是个大家庭,有三个叔叔和姑姑,那时他们都还没成家,祖父身体不好,祖母忙家务,六十年代初期还有大食堂之类的操劳,于是对我们的教养自然而然会让叔叔们和姑多操心些,他们待我们如父母。
二叔比我大十一年。二叔的脾气又特别的好,姐妹跟着二叔他们去捉黄鳝,叔下河塘捉了鱼往岸上抛,我屁颠屁颠的去捡。过去的交通很不便,那年的正月初一我们姐妹去十多里外的外公家拜年,不料下了鹅毛大雪,二叔和小叔拉着手拉车,车上放着竹编的有篷的元宝蓝,里面是一床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接我们回祖父母家,虽然过去几十年了,此景此情永难忘!
记得有一次我在乡村的小道上骑着自行车,然后等叔叔一起去别处,被在田间作业的农民围观,啧啧称奇。那时自行车还不多见,还是大家伙,二十八寸的,有横档。而我十岁还不到,个子小,脚只能在自行车的横档下伸展、运动,是二叔和小叔俩不厌其烦教我骑自行车,期间曾经多次在细石子的小道跌破皮而不想再练习,可是叔叔鼓励我,要勇敢的面对,坚持不懈的才会成功。待我上班后,自行车还是紧俏商品,是二叔帮助我,有了平生的第一辆车,上下班真是方便不少。
感恩的话再也不能面对面说了,二叔走了!
二叔一直勤劳。在旧居时,会在临近空地辟块小田园,业余时间种些蔬菜。身体单薄得很,还是会去河埠头洗衣物,会拎着河水用于家里的清洗之用。尽管有一份不错的退休金,可是一直来省吃俭用的。小叔碰面多,总跟我们说,二叔生活太清苦,没有像样的衣物,也没有吃上好东西。
二叔,在单位也是一位领导,唯一的一次去外省出差却出了车祸。面对手术不曾落泪,却因有些天不能见到年幼的儿子而悄然落泪。临近退休,却被查出患了重病。来宁波,去上海,在自己居住的城镇,医院几进几出。面对化疗后的二叔,我们心痛不已,可是在我们面前不曾有过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很是乐观的生活着。
可是二叔还是走了!
二十四日还吃了早餐。可是近十时,接电话说二叔走了!
在办公室里掩面而哭,可控制不住的还是大声哭出声!一路流泪到家,心是那么的痛!
二叔的家离宁波近三十公里,我们姐妹仨和老爸老妈一起开车奔丧。
镇上有专门办理丧事的地方,灵堂,迎面的是年轻英俊的二叔遗像,已有花圈、重被在四周。隔着玻璃罩子我们见到了殓床上的二叔,那么的清瘦真是揪心。四周静寂,念经超度还没开始,我的二叔如此孤独让人唏嘘不已!
按照当地风俗,二十五日下午火化。期间,吹吹打打、念经超度。启玻璃罩,把几床贴心重被覆盖在二叔身上,白纱盖脸,堂弟等四人把二叔从殓床移至火化场的专用床,二叔孙子捧遗像在前,妹夫捧香,然后我打着黑伞遮着二叔的头部,堂弟等四人扛着床去灵车,入灵车上的封闭棺财,鞭炮齐鸣。
狭小的空间,一边是堂弟夫妻俩,一边坐着我大堂弟(大叔的儿子)和我,我与二叔如此之近,可已是阴阳相隔,怎能让人不哭泣!
再次的看了看二叔的脸,然后车子被人推进门内,我们在外齐声喊着:二叔快逃!二叔快逃!
一缕清烟,四十分钟后,二叔的骨灰放在一个红袋子,黄色的重被包裹着,堂弟捧着,我撑着黑伞,罩着,依旧是遗像在前。一路遇桥即喊:二叔过桥了,二叔过桥了!
晚餐很是丰盈。开了五桌。期间有专人说唱,音色好,唱得也动情。
晚上有一个仪式。骨灰入盒。朗读着入穴时将带去的衣物淸单,冬衣夏裤、鞋帽手套、毛巾眼镜,一一道来。然后焚烧淸单,将纸屑用红纸包好放入盒内。“爹爹啊”,一声说唱,泪如雨下,堂弟夫妻俩上前上香、跪拜。再按亲疏依次上香、跪拜。
二十六日上午,骨灰去进穴。出灵堂,在门前广场也有一个仪式。主持人站在高处主持,桌子上有供品、二叔的骨灰和遗像。堂弟给二叔敬酒后,主持人手握酒壶,空中四处酌酒,恳请庇护大家:身体健康、升官生财,家庭和睦,子孙后代更加出息!
吹吹打打的、架着花圈的、柱着缠着白纸条竹棍子的,一齐走了一段路,然后上车去墓地。也是一路鞭炮,逢桥喊话。
二叔的墓地朝向好也宽敝让人欣慰。2014年做的,只是没让生病的二叔知道。二叔的骨灰暂且放在山下,我们褪去麻衣前去墓地。双穴墓,先做寿墓之仪式,保佑二婶健康长寿。然后再下山,穿上麻衣,捧上二叔骨灰盒上山,入土为安。期间供奉、暖穴、亲疏依次分别吃饭、汤圆、吃龙头烤、吃蟹,吃一点留一点在穴内,金团、包子留一点后大多抛下高空,散落在其他墓前。骨灰盒入穴,前一晚报的衣物入穴,有许多的衣物是新置办的,边拆封边往穴里装,天堂里二叔不再穷酸相!重被覆盖在最上面,众人依次上前往下按结实,哭声四起,墓盖合上。二叔长眠于此!
捧着遗像,过火堆后,灵堂也有一简短仪式,跪拜,牌位入灵堂高处供奉。众人脱麻衣,去麻线,至此仪式基本结束,午餐。我们姐妹仨,都有事办,没有用午餐就告辞了。
那个曾经给我编过小辫,喂过饭的二叔从此以后再也不得相见!
不得相见了,我的二叔,走好!
愿天堂里不再有病痛!不再有!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