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红楼梦》是在小学课本上,林黛玉进贾府的选段,别的部分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有一段描写王熙凤的文字记忆尤深,“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老师说:王熙凤是个狠辣阴毒的人,但我惊艳于这段文字描写的华丽,自此就在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到了高中,读完了《红楼》,对王熙凤有了更深的认知。我开始怀疑起世人对于她狠辣阴毒的定位。
在现代女性的评判标准中,王熙凤属实是一位女强人。先说她的办事能力,协理宁国府一章,王熙凤恩威并施,使乱成一团的宁国府迅速整合起来,足以见她的业务能力。单说《红楼梦》前半部,荣宁二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提起王熙凤不害怕的,也没有一个不奉承的。再说她的手段阴狠的一面,主要有两件事:算计贾瑞,害死尤二姐。贾瑞垂涎凤姐美貌,王熙凤算计他,我觉得并不过分。王熙凤出身望族,又嫁入豪门,身份地位上都足以让她有着自己的骄傲。贾瑞对她表现出来的赤裸裸的垂涎,是对她的亵渎。换作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孩,被这样对待都是一种轻怠,你看那林黛玉被比作戏子就要生上好大气,如果换作是她被调戏,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所以,王熙凤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在我看来心存报复并不过分。贾瑞之死也不能全归罪于王熙凤,癞头和尚给了他风月宝鉴治病,是他自己禁不住诱惑照了镜子正面,自己要作死,天哪拦得住?
再说尤二姐,尤二姐本性风流,后来遇见贾琏,起了从良之心。但贾琏并非良人。先不说家里已有正妻——毕竟纳妾在当时是理所当然的——之后来娶了秋桐,冷落了尤二姐,就可看出贾琏并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在现代观念里,尤二姐本身就属于破坏家庭的小三,王熙凤不喜欢她简直太正常了,试问有哪一个正宫娘娘会喜欢一个勾引自己丈夫的人?
对于王熙凤的阴狠,荣府的兴儿曾说:“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我想,王熙凤的两面三刀才是她引起读者不喜的原因,上奉承贾母,下严苛下人,放高利贷,最后害死张小姐等。但她未必没有真情在,她对平儿是掏心掏肺,对秦可卿的真情真意,对其他人如宝钗黛玉,私下称呼“宝姑娘”“林丫头”就可见一斑。也许有人会说,那是因为宝黛得贾母喜爱。废话!难道王熙凤不喜欢就要表现出来上赶着挨骂不成?再说她苛待下人,这点没什么要洗白的,但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哪有上位者体恤下位者的。而放高利贷,也是因为荣国府入不敷出,害死张小姐,王熙凤是幕后推动者,但并非主要原因,在当时的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不是张小姐父母贪图名利地位,也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可以说,王熙凤狡猾地利用了人的通病,最后坐获渔翁之利。
在我看来,王熙凤不过是在那个时代沉浮的再正常不过的普通女性,她性格极端了些,破坏性太强,在当时的年代,这样的性格,要么大富大贵,要么跌络不碳,而王熙凤的一生也恰是如此,显赫时众星捧月,落魄时树倒猢狲,她的一生起伏跌宕,生时金光熠熠,死后凄清冷冷。无论她之前做过什么,只让我叹息。王熙凤的悲剧,是生错了时代,也是时代错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