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温慈裴济
简介:到侯府的第三年,我终于治好了小侯爷的眼疾。
他复明那日,侯夫人将我叫到面前,问我想要什么赏赐。
「你陪伴我儿多年,我知他十分依赖你。」
「可他如今眼睛好了,终归是要娶妻生子的。」
我这才知道,侯府早已寻好了替身。
过去温柔抚摸着我的眉眼,说复明后想第一个见到我的谢随,在看到相貌平平的替身后,面露失望。
转头便去了两年前退婚的郑家重新下聘。
「郑家背靠榕州首富裴家,现任裴家家主又是郑小姐的表哥,侯府如今没落,需要这门姻亲。」
「至于温慈?她毕竟身份卑微,若是愿意,也可当个外室。」
可我不愿意。
离开侯府时,看门的下人看到是我,不敢放人。
「温医女要走了吗?可曾告知小侯爷?」
我摇了摇头。
「我要回榕州了,不必告知谢随了。」
榕州来信,养兄病重,而我是他指定的唯一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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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没落水。
为了不被谢随认出来而跳到水里受凉,我还没那么傻。
只是那船夫确实是收了我的银子,才故意整了这么一出。
害怕被谢随认出来,我没和前来接我的人相认,而是趁乱跟着苗木匠一家一起下了船。
分别时,已经病好了的小苗虎抱着我的手依依不舍。
「姐姐,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
在船上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和我混熟了。
黎三娘知道我有要事要办,连忙将苗虎从我身上扒下来。
「温医女,我家虎子的命也算是你救的,我家亲戚在榕州知府的府上当差,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找!」
我点头应了,俯身和苗虎说:「姐姐住在裴府,日后可以来裴府找我。」
闻言,黎三娘有些惊讶。
榕州无人不知晓裴家。
不仅因为裴家是榕州首富,还因为裴家的现任家主声名在外。
裴家虽是富商,却人丁稀少,上一任家主膝下只有三子,现任家主裴济原本排行第二。
当年裴夫人生他时难产,导致裴济自幼便体弱多病。
上有被寄予厚望的兄长,下有备受疼爱的幼弟,按理来说这家主之位本轮不到他。
可偏偏上任家主与长子在一次出海经商时遭遇意外,溺水身亡,只留下丰厚的家产和孤儿寡母。
前有商场上的群狼环伺,后有旁系宗亲虎视眈眈,人人都觊觎这庞大的家产。
年仅十四岁的裴济被迫撑起了这个家。
当年裴家不过是榕州的普通富商,能有如今的地位,几乎都是裴济的功劳。
也因此,外面关于这位裴家家主的传闻诸多——
有人说他六亲缘浅,克死父兄。
有人说他心机深沉,面善心狠,笑里藏刀。
还有人说他不受重视,过去曾被送出去给官家小姐当童养夫,留下了心理阴影,如今才一直没有成婚……
再次站在裴府门口,我竟有些近乡情怯。
给我开门的是裴府的管家周伯。
看到我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满脸惊讶地朝后面看了一眼:「派去接你的人呢?」
顾不上这些,我快步朝府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信里说的家主大人病重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周伯被我问得哽了一下。
我回头看去,他心虚地移开目光。
「咳,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回来……」
我顿时停下脚步。
我就知道!
我本该生气的,可是心里却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也是,若裴济真的病重,周伯怕是来不及写信,早就派人去找我了。
是我关心则乱,所以收到信便急匆匆赶回来了。
见我脸色不好,周伯怕我后悔回来,立马补充道:「但是,你离家这三年,家主大人一直有派人留意你的下落。」
「当年你负气离家出走,家主大人担心得几夜都没睡好觉。」
「他本就身体不好,你走后又大病了一场,夫人那时候连棺材都备好了……」
我下意识追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撑过来了,但依旧还是老毛病。」
周伯叹了口气。
「后来知道你在侯府给小侯爷治病,过得还不错,他便放心了。」
我咬紧了下唇。
这时正好下人来报说客人上门了,周伯连忙应声。
「今日府上来了贵客,家主大人这会儿正在前院招待。」
「你先回你院子里歇会儿吧,家主大人那边我会去告知的。」
7
离家三年,原来住的屋内摆设依旧和我离去那日一样。
洗漱完又换好衣服,回想起周伯离去前的话,我立马猜到了他口中的「贵客」是谁。
到前院时,一群婢女正端着点心要送进去。
看到我,为首的婢女笑了。
「慈小姐回来啦。」
我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跟在她身后混了进去。
进去后,其他婢女自觉地端着点心去了贵客那边。
小侯爷出身高贵,裴家不敢怠慢,招待用的茶和点心都是最好的。
我将头埋得很低,小步走到裴济身侧,将点心放下。
然后和其他婢女一样,站在了他身旁的屏风后。
没有人认出我。
隔着屏风,我这才敢大着胆子打量裴济。
他似乎比三年前又瘦了一些,下巴的影子轮廓更尖了。
正值五月,气温已经开始变暖。
可离得近了,我还是听到屏风那边传来低声咳嗽的声音。
桌上摆了五六道点心,可他却丝毫未动。
我看着刚端上来的那盘枣糕,一眼便看出来是我过去最喜欢的。
下船回到家后洗漱完便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眼见着谈话还没说到重点,我大着胆子伸出手——
嗯,果然很好吃。
我吃了一块,又偷偷拿了一块。
对面的谢随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也终于说出了此行的重点。
他已经和郑家定下了婚约,日后两家便是亲家,日后他若踏入朝堂,少不了要上下打点。
而裴家身为郑姝瑜的母族,又是榕州首富,他自然希望裴家日后能成为他的助力。
平心而论,裴家一介商贾,能够攀上侯府,可以说是高攀了。
谢随说着便去看裴济的反应,目光落到屏风上时,他突然卡了壳。
一旁的郑姝瑜见状,也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然后就看到屏风后有一道影子,正在偷拿裴济面前桌上的糕点。
我还未来得及缩回手,就听到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下一秒,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一只白皙如玉般的手,将那盘枣糕往我这边推了推。
「吃吧。」男人小声说道。
我顿时僵住。
原来,他早就认出了我。
不等谢随他们猜测我的身份,裴济主动解释道:「家中小妹顽皮,还望小侯爷勿要见怪。」
谢随这才笑了:「裴小姐性格活泼,甚是可爱。」
只有郑姝瑜在听到裴济的话后微微凝眉,目光疑惑地落在我的影子上,久久没有收回去。
被这么一打岔,后面谢随再次开口想让裴家站队时,我立马扯了扯裴济的袖子。
裴济不动声色地摁住了我的手。
「事关重大,还请容裴某考虑一段时间。」
8
郑姝瑜久未来到外祖家,谢随贴心地提出和她一起去后院给裴夫人请安。
裴济找了个借口说还有事,让下人带他们去了。
送客时,我飞快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面具戴上。
面具是傩戏表演时用的面具,我特意挑了最狰狞的那个。
从屏风后走出来时,果不其然吓了谢随一大跳。
「裴小姐还当真是……」谢随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活泼可爱。」
裴济无奈摇了摇头。
「小慈,莫要胡闹了。」
闻言,谢随和郑姝瑜的目光都下意识朝我看过来。
郑姝瑜几乎在这一刻已经确信了我的身份。
谢随还在迟疑,就已经被迎上来的下人送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我和裴济。
我一声不吭地快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腕就给他把了个脉。
裴济也不反抗,就这么老老实实配合我。
直到确认他身体只是有些虚弱,没什么大碍,我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啊,小慈大夫?」裴济笑着看着我,温声问道。
唇角下意识便想上扬,但我还是用力抿住了,没有理他。
一边转头朝外走去,我一边想着待会儿就给他开几副苦苦的药膳,好好养养身子。
裴济有些无奈,但还是跟在了我身后。
他没收到我回来的消息,却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我。
我是个孤儿,九岁那年被裴济收养,成为裴家养女。
裴家人丁稀少,裴济与母亲和幼弟的关系却并不和睦。
裴夫人不喜欢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裴三少不喜欢这个相差五岁的兄长,可他们又不得不仰仗他。
裴济决定收养我那天,裴夫人和他大吵一架。
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那日过后母子二人便很少再见面,连带着裴夫人也不喜欢我。
我知道,他们都盼着裴济早点死。
可裴济却毫不在意。
他一贯是好脾气的。
即便体弱多病,也能苦中作乐。
我刚学医那会儿,最常做的事就是给他把脉。
每次把完脉后,裴济见我紧皱眉头,还会开口逗我:「幼年时曾有神医断言我难活过三十岁,小慈大夫觉得呢?」
「呸呸呸!」
我连忙去捂他的嘴。
「什么神医啊!分明就是庸医!他凭什么这么断言!」
而裴济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摇头。
「你若知道他是谁,便不会这么说了。」
后来我问周伯,裴济为何会这样说。
老人家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家主大人说的神医,应该是当年的太医院院使,华大夫。」
「当年华家与裴家差点结成亲家,华家没有儿子,家主大人又是次子,两家长辈商议过让家主大人入赘。」
「家主大人幼年时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华家度过的。」
我好奇追问:「为何是差点?」
「因为后来华家便没了。」
提起这个,周伯语气沉重。
「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逆王意图谋反,华家被卷入其中,最后被判了满门抄斩。」
「而家主大人那时正远在青州的云深书院求学,得知消息时已经太晚,连最后一面也未能赶上。」
话落,我不知为何,心中突然难受到窒息。
「小慈?」
耳边传来裴济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正要开口,身后却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转身看去——
下一秒,脸上的面具突然被人用力掀开。
迎面而来的风扬起了我耳边的碎发,突如其来的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错愕抬眼,正对上谢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9
「小侯爷这是做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裴济已经飞快将我拉到身后。
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冷下了脸。
谢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抱歉失礼了,是我认错人了。」
裴济眉头紧皱正要开口,我却先一步问道:「小侯爷将我认成了谁?」
听到我的声音,谢随又惊讶了一下。
他语气有些尴尬:「敢问小姐可是叫温慈?」
想来是分别的这一会儿,他已经打听到了我的名字,知晓了我是裴家养女。
「是又如何?」我不动声色。
「那便是了。」谢随松了口气,「过去替我医治眼睛的医女也叫温慈,恰好与小姐同名,声音也有几分相似。」
「哦?」我故意问道:「你说的这医女是个怎样的人?我与她当真这般相似?」
谢随先是一愣,随后轻笑道:「她是个孤女,身无依靠,虽医术出众,却相貌平庸,性格单纯天真,与裴家小姐自然没法儿比。」
话落,郑姝瑜终于匆匆赶来,正巧听到了谢随的话。
看了眼裴济,她飞快上前牵起我的手,不动声色地冲我摇了摇头。
「表妹勿怪,是我未能解释清楚,才叫小侯爷误会了。」
她分明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在帮我隐瞒。
裴济已经猜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等到郑姝瑜和谢随再次离开后,裴济看向我。
可我低着头,只觉得丢脸。
「你笑我吧。」
当初离家时放下那般狠话,可后面识人不清便算了,还给裴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许久,裴济叹了口气。
「小慈受委屈了。」
原本不是很委屈的。
可是裴济这句话说出口后,我又好像真的委屈了起来。
裴济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没关系的。」
10
郑姝瑜与谢随毕竟还未成婚,给裴夫人请完安后,郑姝瑜在裴府住了下来,谢随则是去了驿站。
晚上,裴夫人设宴给郑姝瑜接风洗尘。
裴济和我到场时,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在笑着和郑姝瑜说话的裴夫人,在看到裴济和他身后的我后,瞬间冷下脸。
裴济好似没看到,面色如常地带我上前:「母亲,小慈回来了。」
裴夫人朝我看了过来,冷笑一声。
「舍得回来了?」
我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俯身朝她请安。
「你弟弟被你打了五鞭,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你可曾有过一句关心?」
裴夫人没有让我起身,依旧盯着裴济。
「如今不过是一个外人回来了,你倒是眼巴巴带到我跟前来请安。」
话落,我下意识看向裴济,却见他面色不变。
「裴琰在书院不尊师长,逃学闝倡,败坏门风,我不过是按照家规处置,母亲又何来不满?」
「住嘴!」裴夫人下意识看了眼郑姝瑜,脸瞬间涨红。
裴济一把将我扶起来,走到了桌前坐下。
「开饭吧。」
下人们立马开始上菜。
一顿饭吃得十分尴尬。
郑姝瑜大抵也是没料到表哥和舅母的关系会这般差,有些不知所措。
我悄悄给她夹了个鸡腿,算是感谢她今天没有在谢随面前戳穿我。
郑姝瑜小声朝我道谢。
吃完饭后,裴夫人破天荒地开口让裴济留下,说有话要和他说。
我不放心,守在门外。
郑姝瑜离开前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最后只是拿帕子替我擦了擦嘴角。
「不知为何,我与表妹一见如故。」
她没有再提我们在侯府见的那一面,只是温柔一笑。
「表妹若得空,欢迎来找我玩。」
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好。」
我没告诉她,我其实也十分喜欢她。
对六岁之前的记忆我早已模糊,却隐约记得我应该是有个姐姐的。
曾有人动作温柔地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地教我练字。
郑姝瑜给我的感觉,很像我记忆里的姐姐。
我守在门外等着裴济出来。
没过多久,也不知道屋内的二人说了什么,我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推开门冲进去时,裴夫人高高扬起的手还未收回。
而裴济的右脸上已经多了一个鲜艳的巴掌印。
裴济被扇得脸都红了,却只是冷漠地看着裴夫人,淡淡道:「母亲,还有什么事吗?」
「无事的话,孩儿便退下了。」
「逆子!」
裴夫人一时冲动动了手,看到裴济脸上的巴掌印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懊恼,却还是抬高下巴不肯示弱。
「我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下你这个不孝子!」
「不能让母亲满意,的确是孩儿不孝。」
我紧张地上前想要看看裴济被打的脸,裴济却只是将我冲我轻轻摇头。
「无碍的。」
听到裴济这么说,裴夫人这才移开了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干巴巴地命令道:「侯府高门显贵,你表妹被退婚后好不容易得了这门好亲事,你该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小侯爷如今治好了眼睛,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他愿意和裴家合作,是裴家的福分。」
「你哪怕是为了你表妹的将来着想,也该应下。」
裴济摇头拒绝了她。
「母亲,小慈在侯府受了委屈,那位小侯爷也并非善类。」
「裴家世代经商,从不干涉朝政,母亲若真想裴家的生意能够长远,便不要插手此事。」
「至于小侯爷那边,我自会去回绝。」
闻言,裴夫人下意识看向我,眼神仿佛在说「怎么又是她」。
她一向是不喜欢我的。
可裴济却毫不在意她的想法,只是淡淡道:「母亲,小慈是我认定的继承人。」
「你即便是再不满意她,将来我也会都把裴家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