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肚子湿煮
大人忙赚钱,小孩盼过年。
自打冬月底,奶奶和叔伯们商量集体过年以后,我就按捺不住激动,围着妈妈问东问西。
“妈,还有多少天过年啊?”
“早着呢!”
“那今年多少号过年?我爸么时候回来?会给我带新衣裳吗?还是你给我......”
我妈被烦得不行,挥舞着锅铲,像打苍蝇似的要拍我。我头一缩,兔子一样窜远了,然后得意洋洋冲地她直笑:嘿,没打着,没打着!我妈被气笑了,撂了几句恐吓的话,继续给我们做饭。
过了一会儿,我又绕回来,嬉皮笑脸:“妈,奶说在谁家过年?”
“还没定,没影的事儿,紧问紧问,管那么多干嘛?”
我撇嘴,暗自嘀咕:怎么能没定呢?年就快到了啊!我爸马上就回来了,华叔家的姐妹都已经买好新衣裳了。嘀咕归嘀咕,但我一个小毛孩哪有什么发言权,无非是换一个人缠着,继续表达我迫切的渴望。
家里有事找奶奶就对了!后来,奶奶许是被我们缠怕了,腊月初就放话:今年都在老五家过年,每家至少出4个菜,大人一桌,孩子一桌。老大吃点亏,弄几瓶酒回来,图个气氛。
堂哥,堂姐还有我们几个小萝卜头高兴得都快蹦起来,连连拍巴掌。贪吃的堂弟甚至直接嚷嚷:“丸子,肉的。”“对,对,还要牛肉,牛肉好吃!”“我们不要大人的酒,要那个甜葡萄酒!”
一屋的大人看着开始点菜的我们哭笑不得。
谁还没点追求!小孩盼过年,吃永远是首位的。
有吃的,穿的当然也不能少。特别当大家聚在一起时,我的小孩肯定不能比你的小孩穿得差。尽管,都是一家人。尽管,大家都不富余。但是,再穷不能穷孩子不是。
我妈在家种田,操持家务,身上没钱,她是不用指望了。我跟弟弟妹妹的新衣裳还得指望外出打工的爸爸。我们伸长脖子,从腊月初张望到腊月底,爸爸总算在小年前赶回来了。当然,还有期盼了一整月的新衣裳。我们迫不及待地试新衣裳,连刚回家的爸爸都没顾上。爸爸在一旁语气酸酸:“哎,都白养了,只记得衣裳不记得我喽!衣裳没收,送给隔壁的!”
我们愕然,面面相觑了一阵之后,嘻嘻哈哈,争先恐后地在爸爸面前挤成一团。弟弟要抱,妹妹也要抱,我只好抱爸爸的腰。蹭一蹭,闹一闹,盼望的新衣裳又暂时被我们忘到脑后了。过年真好,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的爸爸回来了。他会把弟弟架到肩膀上,弟弟兴奋得抓着爸爸的头发,嗷嗷叫。妹妹羡慕得不行,我虽然羡慕,但还记得以前我是享受过这待遇的。
和爸爸玩耍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年也悄然来了。
除夕一大早,我帮妈妈灶下烧火,弟弟妹妹跟着爸爸张贴对联。吃过早饭以后,叔伯婶婶们带着堂兄弟姐妹都来了,我们小小的家闹得像炸开的爆竹一样。奶奶看着玩闹的我们,笑着感叹:家大了,这样的年过一次少一次喽!
因是集体过年,年夜饭准备的格外丰盛,香得我们一众小的像是转圈的小狗,耸动着小鼻子纷纷猜测都有哪些好吃的。最后终于开饭的时候,我们都跟见到骨头似的扑到了小桌上。哇,圆溜溜的肉丸子,红红的牛肉炖萝卜,软糯的米粉蒸肉,酥烂的肘子,香辣的肥肠,鲜香的蘑菇炖鸡......“咕嘟”,一起咽口水,伸手准备抢瞄好的菜。
长辈们看我们的馋样,怕闹得太不像话,委派大堂哥全权管理。大堂哥很有架势,上来先学着大人那桌开了一瓶甜酒,给我们每个人倒了一杯,然后像模像样的干杯,再来一杯,大家渐渐地被甜甜的酒吸引了。菜也照样吃,但没有那么穷凶极恶的吃相了。我抱着杯子,趁大堂哥不注意偷偷多喝了点。然后,笑呵呵地看着堂弟们打闹。
团圆饭吃完,天色还没青黑,我们小孩期待的重点来了——穿新衣,拜年,拿红包。
妈妈盯着我们一个个把身上角角落落,仔仔细细清洗干净才允许我们换上新衣,换上后,必定还要叮嘱一句:明天要穿去拜年,别弄脏了,弄脏了就没得穿了。我们美滋滋地穿上新衣,然后一溜排站在爷爷奶奶面前乱七八糟地拜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红包。
压岁钱到手,新衣裳在身,可以去找小伙伴炫耀了。我们野马似的散开,任凭爸妈在后面怎么叫喊都没用。
“小妹,你的新衣裳是红色的,我的是黄色的,还有葵花,你看,你看......”
“我爷爷给了我压岁钱,你们有吗?”
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彼此欣赏着,比较着,腻歪之后又想别的玩招儿。正好大家都有钱,摔炮,冲天炮这种热闹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没有呢?于是,人手几盒摔炮,几根冲天炮,边走还边冲有小孩的人家扔一颗,扔完之后齐声喊:“莫困,莫困,出来玩喏——莫困,莫困,出来玩!”
就这样,边走边玩儿,我们召唤出来的队伍也越来越庞大,连村子里的狗都被惊动了,此起彼伏地应和着我们的笑闹,叫喊。
这一晚,村子里灯火通明,走到哪儿都有光亮照过来,我们好似又多了一个可以玩闹的白天。大家尖叫着,笑闹着,快乐地在爆竹声中迎来了又一年。
365训练营第25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