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乌云密布,风起王庄村。一阵雨来,大地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雨点。不一会儿,路面低洼的地方就汇聚成了小河流。这时候,风也刮起来了,吹倒了玉蜀黍,吹飞了路上的塑料袋,在空中随意游荡。
我站在院子里,想起了一首诗,北宋司马光的《客中初夏》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此刻,我很喜欢现在的安静,只是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伴随左右。我一直梦想有一所自己的房子,弄台电脑,好好完善我自己的故事。我为了这样的梦想,努力了好久。
我喜欢安静的日子,喜欢黑夜中的冷风。喜欢静静地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然后好好睡一觉,没有人打扰,想看书看书,想看电视剧看电视剧,想做饭做饭,这一天不知道几个月后的过年会不会实现?我很期待。
以前我爸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是他自己的故事。我听起来很悲伤,甚至可怜我的爸爸。他说他小时候不上学了,那时候很穷,农民只想要一门手艺就能娶媳妇。我爸初中没上完,就和村里一个大爷去学木工了。据说刚开始的几年都是跟着自己的师傅干活,干杂活就是师傅帮人家干活的时候,自己在旁边看,顺便帮帮手,也此,我爸学了几年木工。
后来也算是学有所成吧,组合柜,小板凳,大床,条几,桌子等一些小家具都会做。那时候最高级的木工工具是电刨子,像锯,凿,尺子,墨斗等工具也是必须要有的。
那时候我爸可喜欢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电刨子。听我爸说那时候他给俺爷说了,俺爷承诺年底会给他买。结果俺爸等了一年又一年,俺爷都没有给他买。我爸说,有一次,他在厨屋喂羊。小心翼翼地问俺爷啥时候给他买电刨子。
结果,俺爷一甩脸色,用脚踢倒了喂羊的麻竹篮子说:“买!买!买!买个屁!人的生活都过不好,我给你买那弄啥?好好喂你的羊吧!”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爸心里咋想的?但我知道,他心里难受,那一刻肯定不舒服。我爸后来娶了我妈,慢慢地挣钱了,自己买了电视机,自己买了洗衣机,自己买了电刨子。我印象中我爸很开心,他还给自己的电刨子做成了一个支架。每次做木工活儿的时候,他都会喊我和弟弟帮他抬电刨子。
做木工活儿的时候,我爸耳朵上别着一个铅笔,手里拿着尺子和铅笔,蹲在地上,脚踩着木头,嘴里不停地哼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调子,我知道那是爸的梦想,他实现了属于他梦想的一切。
狗汪汪汪地叫唤,耳朵很灵敏,一有动静就叫唤。猫睡的很死,其实是装的,你要是一靠近它,它立马就躬身弯腰,逃跑了。狗的梦想是吃饱了睡觉看家。猫的梦想是吃饱了就睡觉。
整个王庄大街上,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小孩儿都还没有长大,老人聚在一起,在拐角处的小卖部那儿打扑克,来麻将,下棋是他们每天的工作。
王小猫也会坐在两个电线杆子的中间,因为电线杆子的中间有一块儿横着放的楼板,楼板经常被人坐,已经有了明显的痕迹,不用擦,谁坐下,只要用嘴一吹就能坐下。王小猫说傻也不傻,他还知道吹吹再坐下。
我买馍回来,路过拐角处。
“给你一个白馍!拿着!”我停下电车。
“嗯!不要。我!我不要!”王小猫看看我,嘴上说着不要,双手已经伸过来了。王小猫手上很脏,好多灰,我给他的白馍,他用手一摸就是四个手指头印子,他的大拇指被蛇咬掉了,我知道这件事。
“萧让啊!别给他!你给他弄啥嘞!给他纯属浪费粮食,还不如回家喂狗哩!”旁边看见我的一个婶子,厌烦的对我说。
“嘿嘿!给他一个吧,也不在乎这一个馍。”
“那你给他,他要。你看他的牙,高兴的龇着。小猫,馍好吃不好吃?”婶子回答我之后,又问了旁边的坐着的王小猫。
“嘻嘻!好吃!好吃!”王小猫乐呵呵地说。可能对于王小猫来说,吃饭就是他的梦想吧。
每天都会在王庄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谁家的狗跑了,谁家的猫不见了。现在是玉蜀黍长籽儿的季节,一大早就有妇女吆喝自己家的玉蜀黍又被哪个不沾嫌的人给偷了!
这个季节是摸爬蚱的季节。搁以前的农村,像现在十点多了,估计摸爬蚱的人都才回家。那时候一个爬蚱五分钱,摸一夜,俩爬蚱,清早起来,才卖一毛钱。现在十来年过去了,一个爬蚱涨到了六七毛钱啊!一个啊!
有时候,时间过得真快!就像你用电锅做饭,永远没有用煤气做饭快。就像我现在还是一个人,小学同学的小孩儿都上三年级了。
时间啊!梦想啊!真的不是嘴上说说的,有的人用了几年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有的人用了一辈子才能实现梦想。
就像村里的傻子王小猫,我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梦想吧,只是实现梦想的道路上,稍微坎坷了那么一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我们正常人眼里看来,他傻里傻气的,或许是因为气的了,也有可能是因为重大事故使他成为了现在这样。
王小猫变了,变成了他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同时,也是他自己喜欢的样子。起码,现在的样子是他喜欢的吧。
我也变了,应该说这个社会也变了。
夜深了。
整个王庄静默了,非常安静了。整个七月,阴天,下雨,每一天都这样,这个夏天即将过去,马上就要投入工作了,又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该如何反击呢?对于现在的黑夜,你觉得它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夜里容易着凉,如今又风起,雷隐隐,估计快要下雨了。狗又叫唤了,估计是晚归的过路人吧。
天上没有星星,只有漆黑一片的天际。中间夹杂着习习微风,有点儿凉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