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鞋子上,大概在右脚小拇指的地方,裂开了一条缝,我看着它,它在一点点变大。
我出生在农村,成长在小镇,当我认为我已经长大成熟时,我来到我无法逃脱的城市。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目光一直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害怕了,因为我醒了。
我醒了,我被朋友们的笑声唤醒,她们笑地爽朗欢快自在,我吃力地移动我还未完全清醒的身体,缓缓向她们靠近,我不再是那个快速疾走 一下课就趴桌子上睡觉的女生了。
我醒了,我被朋友的笑声吵醒,她们笑地天真刺耳浮夸诡异,一丝丝的议论声像是蛛丝,缠在身上,看不见,掸不掉。我抬头望去,黑压压或是白茫茫一片。我尴尬,我无处安置。
我来到城市是在高中时,学校依山傍水,离市中心不远。从操场可以看到青山和山前低矮的教学楼,从教学楼可以看到操场和操场后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
听说学校原是非常好的学校,后一系列问题生源差了,也就变成了现在我们的学校。一个让我清醒让我害怕的地方。这个年纪大多浮夸冲动的,他们的恶意也是不加掩饰,毫无理由的,是最伤人的。
我站的笔直,昂着头,给人以高傲的姿态。我走的缓慢,垂着头,仿佛是失去了灵魂。
从学校回家坐公交车要转一次车,四块钱,四五十分钟。
建筑逐渐低矮,公车逐渐颠簸,风景逐渐苍白。
我家墙上有一道裂缝,很长一道。说补一下,结果补了一半就搁置了。裂缝更加明显了。
当珠光宝气的妈妈们将自己昂贵的包包高高放在桌上,我那可怜的妈妈也将她的包包放在桌上。她什么牌子都不认识,要比我幸运。
当同学从他家43楼向下望,说他孤独时,我只能表示我想象不到,想象不到灯火通明的孤独。
我的孤独,是在一片黑暗中。
黑暗对我来说没什么,我本来就在那里。但是有人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带我见识了明艳的色彩,又将我挤到黑暗中。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看着鞋子上的裂缝,它像是爬山虎,飞速地爬满在我的心上。
我试了试名牌店里的鞋子,又去了隔壁店里。妈妈和售货员聊的很欢,我犹豫一下,试起鞋子。
妈妈向售货员吐槽了我鞋子上的裂缝,这么贵,才穿多久就裂开了一条缝,亏还是大牌呢。店员也跟着附和几声。
明天,我还会穿上那双又裂缝的鞋子。
裂缝还在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