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的悲哀

陆云是一名乡村医生。

      自大学毕业后,回到乡里做卫生员,到后来结婚生子,一直未曾离开过家乡。

      陆云是个听话的乖乖女,父母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想留在身边,填写大学志愿当医生和嫁人这两件事,都是父母的意愿。

有时陆云的顺从让人觉得没骨气。

    结婚的对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村青年阿旺,虽说他高中没念完,没读过几天书,在村人眼里却还是很有出息的,开农机站,学最新的养殖技术,带领大家拓展新的致富机遇,也算是小有成就。对父母也孝顺,诚实稳重。按说,这样的一个有为青年,也没的挑了。

可是,陆云却快乐不起来。

      人,不可能尽善尽美。阿旺情商不是很高,在情感表达方面,阿旺一直很木讷。陆云总觉得两个人像是两座孤岛,永远get不到对方的内心。

      陆云从小是安静的女孩,在少女时代,就经常足不出户,沉浸在浩瀚的书海里。她常常把自己幻想成书中的主角,不管是简爱里那个骄傲自信的简,还是撒哈拉沙漠里自由洒脱的三毛,都让她看到了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人生。那时的她,对于婚姻和爱情,是充满着期盼的。

      大学毕业回到家乡,第二年就步入了婚姻。对于爱情,她以为可以慢慢培养。可是,日子相处的越久,两个人的隔阂就越明显。首先,在吃饭方面,阿旺很喜欢吃洋葱,陆云最怕的却是这个味道。两人平时没事都爱看电视,阿旺偏爱战争片,陆云却喜欢文艺片,对于陆云爱看的电影,阿旺嗤之以鼻,觉得太过于矫情,不切实际。对于生日和结婚纪念日,阿旺觉得平平常常就好,而女人们内心是喜欢仪式感的,其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倒没什么,真正的冲突却是两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冲突,阿旺是个现实主义者,而陆云却有着自己内心的乌托邦,两个人聊天也聊不到对方的心里,后来,干脆就不聊了,沉默让婚姻慢慢的降了温,两个人开始各忙各的,相安无事倒也挺好。不过这样的日子久了,对于婚姻的失望感却越来越强。不再向对方付出和索取,情感的互动也越来越少了。婚姻十三年,两个人越发变的麻木。

    一次的外出义诊,遇到了她生命中的另一个男人洛川。洛川的出现,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芒,夏日的一缕清风,让陆云的心里泛起了朵朵涟漪。

    洛川,资深摄影师,记者,社会活动家。为人正义果敢,曾经独自深入西部拍摄因工业化生产导致土地沙化问题。

    初夏的某一天,她和同事小钱去贫困乡镇石园镇给当地的农民义诊,一行人坐着大巴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车上欢声笑语,坐在身旁的小钱,刚大学毕业,因为第一次参加义诊,很是兴奋,嘴里时不时哼着小曲。陆云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义诊了,显得更淡定些。她带了本诗集,准备路上看看的,可现在看来恐是看不成了。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的,很快就来到了石园镇。一眼望去,整个石园是个超大的盆地,远处青黛的群山,像是张巨幅的水墨山水画。近处的山村,老式的徽派建筑,长满青苔的墙跟,高高的院墙上,石榴树的枝叶伸出了墙外,绿的叶片中冒出红的石榴花,煞是好看!这样宜人的美景,把陆云给看痴了,全然没注意到有个男人正在拿相机对准她拍照。还是身边的小钱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才让她缓过神来。陆云转过头迎来了一张微笑的男人的脸,这张脸谈不上帅气,但在这张有点络腮胡的面庞上,看到了自信阳光,勇敢善良。仿佛是这世间至真至纯的东西,一下子镊住了陆云的心,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是马上要跳出了心房。亲爱的读者,别以为我写的是玛丽苏的爱情故事,这种时刻我想是遇到了对的人的大多数人的真实体验。

四目对视下,却似相识已久。

洛川的摄友喊他,他扛起了三脚架,对陆云俏皮的眨眨眼,走过拱桥,来到池塘的对面,准备拍一群小鸭子。

陆云也和同事们一起把义诊地点定在了村口的老榆树下,抬桌子,摆椅子,拉横幅,不一会儿,村里的人就三三两两的聚集过来。陆云和同事们一上午都在忙着乡亲们量血压血糖血脂,工作起来的陆云很认真,也很亲切。用通俗的话语,耐心地和老人解释着。站在一旁的大妈笑盈盈的看着她,看她闲下来时就走过去说:丫头,把我也看看!量压时大妈轻声的问她:丫头,今年二十几了呀?有没有对象?陆云的长相很得长辈欢喜的,一看就是听话懂事,识大体的样子。可能是做医生的都懂点养生知识,所以,年龄上看着显小。陆云心里暗暗得意了下,可表面却镇定自若。就调侃的和大妈说,我孩子都打酱油了。大妈稍微惊讶了下,嘴里嘟哝着:现在的孩子真看不出哦。

到了中午时分,义诊结束。下午是大家自由活动时间,小钱去找她的一个老同学去了。陆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抬头看看天空,阳光透过老榆树枝丫洒到陆云的脸上,闪闪发光。洛川抱着他的一堆装备,从远处向她走来。洛川高高的个子,军绿色的裤子白色的t恤,不一会儿就走到陆云面前,说了句:嗨!陆云手足无措,不好意思的低头躲闪对方的投来的目光,洛川很大方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洛川。洛川略带磁性的嗓子,像是小木槌敲打着陆云的心上。陆云抬头迎上热烈的目光,故作淡定的回了他一句:我叫陆云。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

整个下午都在聊天,偶尔,洛川拿起相机偷拍陆云。陆云发现,洛川的生活方式一直是自己向往却没法实现的。也许是她天生胆小听话,可又受作家三毛作品的影响,对于那种冒险的生活,既向往又害怕。

洛川说,过段时间要去西藏。这已是洛川的第四次进藏了,自从第一次因工作的原因去那里,再也忘不了那里的天空,以及天空下的那方土地和居住的人们。对于西藏的种种,陆云也早已神往已久。陆云跟小女生一样,瞬间变成了洛川的小迷妹,充满崇拜的听他讲着西藏的见闻。

“我到了布达拉宫,人们都从不同的地方来此朝拜,第一次让我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陆云很受鼓舞,她也一直觉得西藏是个神圣的地方,但一想到现实,陆云的眼神黯淡下来了。是的,她是有家庭的人,这个绕不开的现实像个石头一样,重重的压住了她,让她不得动弹。

下午临别时,陆云还是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有家庭的事实。她想着,大家算是萍水相逢,就此别过,以后不一定会见面,很多次她也想说出,但还是给生生的咽下去了。心里说到:陆云啊陆云,别人既然没问,就说明没别的意思,你别自作多情了。

洛川拿着装备和他的一群摄友开车离开了。陆云和同事们一起会合,很快也出发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一池春水和池塘里悠哉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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