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今天,几乎没有人睡得着觉。后来很长一段日子,大家只要聚在一起,都要说说地震时自己遭遇的场景。
宝鸡当时的震感还是很强烈的,局部地区达到五级左右,我们那时恐怕就处于这局部地区吧。
清楚地记得,那天中午上班,和舍友说了会话,她转身去教学楼,我则端着脸盆去校园接水,准备打扫一下校办。端着盆刚进办公楼门,小勇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咋感觉像地震了似的。我还笑他:这谣你也敢造!边说边端着脸盆进办公室了,一扭头,文件柜门开着,掉了好几本在地上,我低头去捡:这谁干的?怎么也不捡起来。
正说着,文件噼里啪啦倾泻下来,我愣了,大家都蜂拥着向外跑。李校长见我还在捡文件,冲进校办一把拽着我就往外跑:“赶紧!地震了!”
我当时穿着一双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都不知道怎么跑出去的。刚到院子里,地面就开始波涛般起伏,根本站立不稳。学校正在搞基建,砖垛子哗啦啦成堆垮下来,教学楼就像数学演示长方形和菱形的变化似的,来回拉扯。四层的教学楼,两千多学生,还有好多没冲下来。看着他们,我心里一直在喊:“完了完了,快点快点!”
所幸两三分钟后,地面趋于平静,没有人员受伤,大家集中在院子里。清点了人数,老师们围成圈,把学生圈在中间。电话几乎都不通。一个女生跟我说:老师,咱们班**可搞笑了,地震那会他没进教室,站在楼道趴在栏杆上,还冲我们喊,看他厉害不,把整个栏杆都摇动了。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后怕。不一会儿,校门口便聚满了家长,我们把孩子们一个个交到家长手上,才长吁了口气。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地震?我们这里会不会继续?大家坐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实在太累,我便进了办公楼,坐在椅子上休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进楼,宁愿在院子里晒着。
后来,终于知道汶川发生了大地震。全国老百姓都揪心着,每天伴着新闻关注救灾进展。
灾难凝聚人心,看过生死离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都和谐了许多。这世界,除了生死,确乎都是小事。
那段日子,我也写了些关于地震的回忆。但这辈子最不能忘记的,就是在地震来临的那一刻,办公楼里的人都蜂拥往外奔的时候,副校长李春林一扭头看到楞在文件堆前的我,倒回来将我拽了出去。倘使处在震中,他无疑是我的救命恩人。
牛汉在他的《第一本书》中说:“人,不能忘本。”当2008的记忆日渐远去,那毫不犹豫的回头却愈加清晰。
李校长也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拿着中一职称退休的校领导。现在经常在朋友圈了解他的行踪,见他生活舒心,身体康健,甚觉欣慰。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那一拽,已经刻在我生命的路标上,成为永不磨灭的印记。
田玲写于2018年5月12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