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人间

对于死亡我们往往都措不及防，但对于死亡的恐惧感我们却都不曾细想，毕竟在生活中我们都不断地遇到与发生会使自己产生值得关注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对生命格外不珍惜，对身体更是不惜透支。

曾仗着自己年轻可以为所欲为，尝试过了36个小时不间断不眠不休，当时的想法是曾着还年轻，去做一些将来老了值得回忆的事情。

在那一次，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广州。繁华落幕后的广州似乎显得不堪了：凌晨一点大排档和少数饭店仍然热闹非凡，酒杯触碰的声音不绝于耳；凌晨两点，街上的行人少了起来，有的只是酒后吹着牛皮不愿散开的寥寥人群，当然也许这其中也不乏久别重逢相聚意犹未尽的好哥们；到了凌晨三点，门店逐渐打烊，街道上尽是凌乱不堪的垃圾，偶尔看到的KFC和M记，里面仍有顾客，是疲惫不堪的中年，是肮脏无礼的拾荒者，是失去了方向的迷途青年，还有避雨的我。到了凌晨五点，街道上已经出现了环卫，不辞辛苦地打扫着遭人嫌弃的街道，好让它迎接新的一天。当然，也有一些工人骑着摩托、电动车装着赚钱的工具，开启了带着希望的一天。早上六点半，面包店、早餐店陆陆续续打开了迎客门，这繁华的城市也开始了往前的秩序。

虽然这一趟“疯狂”，让我看到了广州的另一面，但是这代价其实是很大的，至此后的每一次熬夜，身体的各种器官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感。以至于后来去了趟医院，医生说：少熬夜就好。这是一句最简单的叮嘱，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句结论，首先确保了没有异常，所以是无痛无伤的一次病历，对生命的重视自然也不痛不痒。

但是在路过急诊室时，内心却出现了无限的凌乱和纠结。

敞开的急症室大门，手术床上躺着一位年迈的老者，旁边是不知所措的老伴牵着他的手。周围围了许多人，是亲人，是亲戚。他们在讨论着什么我无从得知，老者是准备做手术抑或是康复，我也不得而知。但在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天堂，触手可及的天堂。

那一刻，我想象着死亡，想象着人性，想象着悲欢离合。

转眼望却，医院中除了充斥着难去的药水味，还有生命的脆弱，以及无法触摸的人心的体现。

老者的其中一名家属就在此时，嘴角向上翘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出现在嘴角，这道优美的弧度让我觉得很诡异。或许我不该先入为主，也不能站在所谓的道德上去思想这其中的原故，但在那一瞬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确确实实是人心险恶和生死的轮回不止。但让我更加注意的是另一位家属，他时而摇头感叹，时而低头沉吟，脸容倏地一沉，脸色惨变，紧握著拳头，压抑著悲伤的心情平静，眸子闪过揉合痛苦、怨恨和感伤之色。让人反以一丝怜悯，甚至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心痛（当一个人心痛到极致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握紧拳头，以减少内心的痛楚。）但这场名叫人生的旅途，车窗之外的风景往往都是一闪而过，丝毫不停留，过去的更是不能倒带，所以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个一个同行的旅客到站而下。

这事之后我心里一直百感交集，直到在一次聚会中和一位在医院里从事护士工作的同学交流之后，我才明白深深体会到人性有多可怕。

“在医院里，我见过最多的就是为了医药费而大打出手、兄弟相残、亲情破裂的事。”

“有一次因为医药费，一对兄弟从一开始的推托到后来的争吵，旁边的小妹妹只能无力地无言，她眼里已蕴满了泪，而泪光中，又蕴满了祈求、委屈、希望，以及千千万万的言语，她咬紧自己的嘴唇，好像一切难堪、哀愁、痛苦……都可以在这一咬里发泄了，或者说，因这一咬而被控制住了。可是，泪雾升了起来，她看不清两位兄长吵得凶狠了。”

她喝了点饮料继续道：“这是我刚进医院实习时碰到的。当时挺不知所措的，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

“还有现在年轻情侣，怀孕了之后十对有七对会来做流产。在做手术的过程中会有一两个男生等着，但更多的是先行离开。”她无耐地摇摇头道：“看着她们悲痛欲绝，惨白的脸色，觉得好无力又好怜悯。”

“在生死面前，亲情、友情、爱情都是经不住考验的，就拿分娩来说，手术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极大部分的家庭人员都是先冲上去看小孩的。”“我希望如果以后出现保大保小的问题的时候，未来的另一半的全家人都会一致地决定保我。”她呆呆地说道。

听完之后，我不得不感叹，所谓人类文明的进化，太可怕了。

在医院里，就像另一个人间，里充满了人情冷暖，倒影着众生的疾苦。但即便如此凡尘人间有四月天，医院里的人间也应该有，他人的人心我们无法左右，但可以左右我们自己，即使看到了人世间的黑暗和丑陋，仍然愿意去喜欢这个有黑暗和丑陋的世界，他人为恶，并不影响自我为善。